第十九章 人之神性 (2-1)

一条澄澈的清河中，一个男孩正抱着一名少女的手艰难的行走在水中。水流漫过男孩的下巴，单看这点或许会觉得河水很深，但这水流却只没到一旁少女的胸腹。

“埃尔，你确定他们不会追上来？”少女苦着脸皱着眉，一边抓着男孩的衣服，一边艰难跋涉。

“不会的，抓了我谁还会付钱？除了我，没人这么蠢的去还毫无对账的五十埃居。”男孩在女巫的身边有些心塞的说，“那个叫克劳德的家伙就看准了我是这样的蠢货。绝对是。”

“既然你这么难受，就不能不还吗？居然还主动去问损失了多少钱。”依薇回了一下头，有些无奈的说。

“你觉得我会不还——唔……”容星宇有些激动的说，不小心又吞了一口河水。

依薇叹了口气，抓了一把绕在自己手上的手臂，咬着牙继续逆流前进。

“我，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还钱。”依薇咬着牙说，“这么大一笔数目，就连我都感觉多到还不完，你更别说了，你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

依薇的话音落下后，除了不曾停止的水流声，久久一直无人回应。

容星宇沉默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担下这笔债务的理由。

“依薇，其实我一直觉得，在审判他人之前，先要审判自己。只有真正衡量了自己的罪过，才有资格不带偏颇不假同情，公正的执行审判与定夺他人的罪过。或许你很难理解我的决定吧，可这份信念是我之前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所以不管怎样，我欠下的，那些药费和财物损失该还都要还。而且，能用钱偿清，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它还能被我偿清——”

容星宇的声音戛然而止，令依薇的耳边只留下哗哗的流水与波涛鼓动的声音。

依薇瘪了瘪嘴，又问：“可是你怎么知道克劳德不会把你的钱拿去做别的事呢？”

“因为他和我是一种人。”容星宇轻声说。

“我们……都希望世界能变得更好，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真可笑。明明追求着同一种东西，可大家却都为此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所以，他一定会将钱用在该用的地方。他调查过我，肯定也是吃准了我，才毫无顾忌的放走了我，还给回了你的魔杖。我想，在我问他的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完成了对我的判决吧。”

依薇听完容星宇的话，也沉默不语起来。他们静默的一同跋涉在蜿蜒的河流之中，逆流而上。

依薇：“我不懂。”

容星宇咳了一下，仰起脖子呼吸了一口气。

“你或许觉得很难理解吧。因为你从出生开始，哪怕你并没有察觉到，哪怕你认为自己是不自由的，被束缚的，你也是无比富有，有着令人艳羡的东西。”

容星宇轻声说：“或许这一切也只是我的自私驱使而已。没关系，你就按照你的意志活下去就好，这些你都不需要懂。”

“可是你自己呢？你从来不关心你自己，逃跑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吗？”依薇忽然有些愤怒。

“我一直都在为自己而活。依薇。只是我所追求的，我所渴望的，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容星宇淡淡的说。

“那你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依薇大声问。

“……绝对的公平与我个人的正义。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容星宇轻声说。

“公正……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你只是一个人，你不是神！埃尔，你不能降下滔天洪水洗清天下的罪人！”

容星宇闻言，面色苍白如纸：“我知道我的力量很渺小，渺小到能被这个世界轻易湮灭。但是，我一份公正的判决，一次正义的行动，能将多少人从黑暗的命运里拉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依薇闻言，憋着一口气，气鼓鼓的骂了一句：“你真是个疯子！你难道还能改变整个世界吗？”

“所以我蠢得无可救药啊。”

容星宇轻笑着接了一句。

他没有继续与依薇争辩下去，而依薇也不说话了。她哼了一声，撇着嘴用力抓住了容星宇的手臂，拖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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