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川买了糖人摊子的最后一支“兔子”给我。
天下起了雪。
我举着糖人,一路上小口小口的咬。
画川问我,“甜吗?”
“甜。”我轻轻点头。
他笑了一下,又走出一段路后,似闲聊般问我,“那姑娘顶着那张脸,终究不是她的,之后她所拥有的人生也本不该是她的,你说会不会有一日,她后悔了今日的选择?”
我咬掉兔子耳朵,含在嘴里等它慢慢化掉。
“有什么可后悔的,原本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根本没谁知道,也不一定就比改变命运后的生活过得更好。更何况只是用别人的一张脸而已,只要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这样的牺牲已经是很小很小的了。”
我苦笑了一下,响起久远的曾经,“之前扶苏不也说过,让我代替锦翳做太子妃吗?当时我想,只要能和扶苏在一起,别说只是一时顶着锦翳的脸,就是要我这辈子都只能做别人,我也是愿意的,阿桃也是这样,既然选定了路,也知道自己要什么,那又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
画川或许当真只是想要闲聊,却无端勾起我不好的回忆,表情有些黯然,“扶苏他……”
“好啦,”我扭头对他露出个释然的笑容,“你放心吧,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前尘往事了,我早就放下了,我算算啊……”我掰了掰手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三天,就是扶苏的大婚了吧。”
“熹央……”画川蹙着眉,有些难受的喊了我一声。
我咬着糖兔子,眉眼弯弯,“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真心话,我才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喜欢一个人没喜欢到,难道我就一定会怎么样?而且……”
而且……而且华霜的仇我还不知道找谁报呢。
我们并肩走在街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两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背着黄竹书箱,缩着脑袋,将手拢在袖子里,相伴路过。
他们小声谈论着,“也不知状元爷一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啧啧,听说满门除了状元爷和新夫人,没一个活口!”
我脚步猛地一顿,手里啃了一半的糖兔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怎么了?”画川紧张的扶住了我的手,“是不是不舒服?”
我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对书生谈论的话题上。
另一位书生摇摇头,小声道,“不好说,按理说得罪了什么人,直接杀了就罢了,干嘛还要把人给掳走?这不是多此一举?”
“嗳!那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劫匪?”
“嗨,这怎么可能?若是劫匪,哪家劫匪敢跑到咱们京都城中来行凶,还专门挑状元郎一家?那乔家可是寒门,就是他岳丈柳尚书家中,也不算顶富裕的,绑了状元郎能得什么大的好处?依我看,倒有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你是不是听你爹又说了什么消息?”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旁人。”
“嗨,你尽可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任何秘密入了我的耳朵那都是石沉大海,再没人可能会知道。”
“你附耳过来……南边楚国最近的动静你可听说了?”
“你是说,楚国频扰我梁国边境的事?”
“正是,听我爹说,状元郎失踪极可能与那边有关系呢!指不定就是楚国为了给咱们皇上一个没脸,故意搞出来的事情……”
“……”
两人渐行渐远,讨论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我浑身发冷,僵硬在原地。
“熹央!熹央!”画川连喊了好几声,我才恍然回神。
“啊?”
画川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了?”再一看我额头上密密麻麻尽是汗珠,又惊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没有。”我摇头,脑袋里还是刚刚那两个书生的对话。
三年一届科举,京都城中的状元郎不止一个,但岳丈是柳尚书的,只怕就只有乔琰一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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