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呃!”
连着几声惊呼,扶苏那边的困局已解。
剑光一过,精瘦汉子脑袋离了家,身子僵直着轰然倒地。
我压在画川身上,两人都没了支撑,软软的掼向地面。
在我最后闭上眼之前,我看到画川眼角一闪而过的泪珠,他喃喃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熹……央……”
我身子很轻,飘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慌也不怕。
“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我顿顿的想。
随风而动,我的身子一直向前,突然打了个旋儿,眼前渐渐有了亮光。
高树垂髫的山林,一树黄槐长到两人合抱粗细,树上一只鸟窝,孤零零躺着一只鸟蛋,树下一个山洞,石门紧闭,洞前一怪石刻着三个字“圣华洞”。
原来竟是阿罗山上,我出身的地方。
因为自破壳便被扶苏带到了天界,我以为自己对阿罗山的印象已经是极其模糊的了,却不想死的这一天,我却如此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想必这就是凡人所说的“魂归故里”吧。
我继续向前飘着,眼前的景象渐渐虚化,又渐渐变成实景。
高大的殿宇,宽阔的床榻,原木色的书桌、书架,笔海上驾着十数支羊毫,一卷竹简平摊着放在桌面,朱红的笔记写满了空处。
向右是一面宽阔的月台,月台上种着各色的仙药仙草,往外一片云华灿灿,洁白的月神殿隐没在云中,耀眼而好看,竟又回到了纬罗殿中。
我缓缓张望四周,想要看到扶苏熟悉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死时情况紧急,甚至都没来得及与他道个别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我死了而难过得夜夜睡不着觉。
这样忧心时,场景又迅速变换,凡界孤冷的夜里,一个女子哀哀述说着她苦痛的爱情弯弯如花的笑靥中藏着数不清的忧愁金缕为了幸福一腔的孤勇了灯在菩提树下温柔如春风的笑容与低语……还有,许多许多……
死亡,原来这样热闹,灵魂将经过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个重要的场景,走到最后,就是终程。
风力渐猛,我又沉入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我哀哀的想,为什么那么多场景里都没有见到扶苏?明明他才是我最最不舍的人啊。
“铮!”一声琴音乍起。
眼前又现了光明,我落在地上,竟有了行动之力。
环顾四周,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古树丛丛中飞架起一座阁楼,楼前飞瀑,繁花似锦,亭榭小桥,远处群山环绕,云雾腾腾,美得脱尘。
一曲无名小调,我从未听过,却十分耳熟。
信步过了小桥,顺着长长的花廊,踏进了阁楼,有风拂过,纱帘如水如雾,遮住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影。
琴声便是从那纱帘之后传出来的。
我张张口,想扬声问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濇儿。”有男子低声的轻唤。
琴声戛然而止,有女子温柔的应道,“嗯?”
“哎……”回应她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缓步靠近,撩帘而入,宽阔的内室,香炉生烟,冉冉而起,两人分坐于窗前、美人榻上,一袭白衣胜雪,一袭红衣绯然。
白衣的是位公子,红衣的是位姑娘,前者执壶品茗,后者临窗抚琴,好不悠闲自在。
可这两人面目模糊,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两人看清,只是从这身形上来说,都是十分眼熟的,只是一时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红衣姑娘柔声问道,“安郎,可有何烦心之事?”
“哎……”白衣公子又是一声长叹,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开口道,“你也知道我的处境,在那冰冷的天界,我向来是招人嫌恶的,无权无势,过街老鼠一般的活着,幸而遇见你,我是铁了心要与你在一起的,可你父王心疼你如掌上明珠,又怎会将你嫁予我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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