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书捡起来,对着桌上的夜明珠光线细细看来。
原来书的前数页仍是没有字的,有字的这一页已临近书末,且只有这相邻的两页是有字的。
之前翻看古书时,仅仅翻到开始的十数页便以为书中无字,随手弃了,幸好这一阵怪风,竟又让我读到了这些字。
眼下这一页,所述的倒像是上一本的结尾,笔者感叹了九惠洞的奇观,又说明了自己想要将这一奇观占为已有的想法,紧接着所述的意思较为含混,大约是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并成功的将九惠洞给藏了起来的意思。
我怀着期待的翻到下一页,满以为笔者会写出九惠洞的具体位置,之后见到扶苏,也好缠他带我去瞧上一瞧。
然细细读来,却不由大失所望。
后来这一页所说的,不过是与前话无关的一件琐事,大致是说,当日是对笔者十分重要的一人的生辰,她挑选了一件好看的衣裳,戴上宝石珍珠装饰,想要送一个礼物给他,但在山口等了又等,他依旧没有回来。
看毕,夜已极深,我撂下书,浑浑噩噩的睡去。
梦里大概是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次日醒来,浑身紧绷僵直,冷汗津津,但是再去细想,除了无边无际的黑雾,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推开轩窗,天已大亮,弯弯仍穿着昨日那身衣裳,正面对着太阳,晾晒几幅古画。
她将细长的卷轴展开,摊平在青石板上,再小心翼翼的用镇纸压实四角。
我转身推门出去,弯弯忙回头恭谨的对我行了个礼,“仙使,要奴婢现在伺候您用膳吗?”
“不用了,”我摆摆手,笑着揉了揉肚子,“昨个儿夜里贪食,积下了,正难受得紧呢。”
弯弯仍未抬头,“那需要奴婢为您去请来巫医么?”
“不用不用,”我忙阻止,笑道,“我自己动一动就好了,你且忙你的,不用管我。”
“是。”弯弯答应一声,复又转身去取另一幅画,按照同样的法子进行晾晒。
我凑近去瞧,已摊开的几幅画皆是画的山水,相比扶苏藏宝阁里放着的画,俱不算是出色的,但看得出,保存这些画的人当要比扶苏用心得多。
“这是谁的画?保存得这样仔细,连霉印子也没见一个,这就拿出来晾晒?”我问道。
本是随口问问,也没期待弯弯除了那句“奴婢不知”还能说出其他的什么来。
但意外的是,弯弯见问,却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是妖王陛下的藏画,并不知谁人所绘,但陛下是极爱惜的,平日用金箔包住放在阁楼里,雨后的晴日也总要拿出来晾晒,故保存得十分完好。”
“哦。”我点点头,俯身去看眼前青石板上的一幅画,这画所绘的不过是重重山水,平淡无趣。
于是又好奇的问道,“妖王陛下统领妖界,当有奇珍异宝无数,如何对这平平无奇的画作这样偏爱呢?”
弯弯闻言,便放下手里的画卷,转身走到我跟前来,叹道,“仙使看这画未免局限了些。”
“哦?”我惊疑道。
“仙使请看,”弯弯指了指我面前正看着的这幅山水,难得的主动解释道,“如果只从仙使当下的角度来看,这画的确平平无奇,但凡事并不都只是一个角度的,若站到另一侧去看,也许所见就完全不同了。”
说着,便带着我转到画卷的右侧去。
我再细细看来,不由也感叹起作画者的高超技艺来了,原本普通的山水画,换一个角度,竟变成了个俊朗的少年,蹙眉低笑,神形具备,只是瞧着,倒颇有几分眼熟。
我由衷的感叹道,“是我见识浅薄了,这当真是一幅极好的画,难怪妖王陛下钟爱。”
弯弯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仅是画,世上的一切事,难道不都是这个道理?”
细细思忖着弯弯这句话,刚要再问,她便已经走开,专心致志的继续重复着晾晒画作的动作了,神情严肃,不似刚才。
我又看了两遍眼前的画,脑海里却陡然闪现出昨夜所看的古书来,“原来……是换一个角度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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