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学,其实并不算大,与一般私塾无甚差别。
唐国立朝三百余年,虽国势渐弱,但文道却是愈加昌盛。
凡世人皆以士为荣,所以科考大行其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任谁不想去那金銮殿里走一遭。
许家祖上世代为商,传到许仙这一代,却是因为父母早亡,而家道中落。
许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许仙将来入仕,摆脱商籍,父母故去后,姐姐一人将许仙拉扯长大,姐姐许娇容秉承父亲遗愿,供养许仙进学读书。
县学的夫子是钱塘县知县李大人的故交,姓柳,所以县学中的学子都称他为柳夫子。
柳夫子这人向来刻板严肃,对待迟到的学生从来不手软,一把戒尺不知打遍了多少学子的手掌。
许仙到了学堂门口时,想从一旁的侧门偷偷溜进去,刚刚坐下,便听到铛铛铛三声响。
坐在学堂里的二十多个学子通通望着前方的柳夫子,一时间,摇头晃脑背书的都知道柳夫子这是要训诫人的前兆。
“许仙!为何鬼鬼祟祟,不从正门而入!”
柳夫子年约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白,一张国字脸,板着脸的时候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学生见各位同学都潜心背书,从正门入,必会打扰到他们,所以学生便从侧门进了。”
许仙倒是不卑不亢,站起身来言辞清楚的说道。
“嗯,念你是初犯,就略施小戒,罚你抄写礼记一遍。”
柳夫子鼻息一重,施然说道。
“学生记得了。”
许仙暗中叹气,但是一想不尊师命的后果,还是乖乖听话,抄写礼记罢了。
柳夫子十分满意许仙的态度,许仙虽然在他眼中资质一般,但一向本本分分,不曾做过出格之事。
谁知半年前的一天,不知发了什么癔症,竟然敢当堂和他辩驳,想他柳士元也曾是一时俊杰,却差点被这伶牙俐齿的小子给弄的下不来台。
柳夫子本来还挺高兴,心想这许仙进学这么久,一朝开窍了,不像原来一般死读书,还想多加培养培养,怎知其后便再无出奇之处,于往日无所差别。
今日柳夫子见许仙上早课迟到,只是罚其抄写一遍礼记,其中不免也有几分惋惜之意。
这钱塘县学虽然安逸,但就是太过安逸了,一众学子也无资质上佳者,恐怕与科举之路无缘。
如今朝堂风云变化,罢了罢了,还想他作甚,都已经是身子半截入土的人了。
柳夫子的想法,堂下的许仙自然不知。
这一天,与往日无二样,许仙在县学做了一天功课,道别诸位同学,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中。
进了家门,借着吃饭的工夫和姐姐说了他早上以书帖换鱼的事情,姐姐许娇容一听,便说道:“你那书帖能值一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许仙呵呵一笑,说道:“那帖子在姐姐眼里,自然不值一百两,甚至整个钱塘县除了周员外恐怕没人会出一百两银子。”
“哦?那可稀奇了,周员外莫不是被你小子给骗了吧!”
许娇容不由的说道,若真是这样被人家找上门来,可丢人丢大发了。
说着,就要拉着许仙去赔礼道歉。
“我的亲姐姐啊,周员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被我这半大小子给骗了。”
许仙无奈的说道。
“周员外喜好书画,恰巧我知道他对李太白其人十分推崇,便试着将那书帖拿了出来,果不其然周员外一见便爱不释手。”
“那书帖是我从家里的书箱里找出来的,还是在最底层,都有些潮湿了,我本来是想拿去学堂,请柳夫子看一看是不是真迹,谁知半路正好派上了用场。”
许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许娇容听完,直说这书生古怪,连周员外这样的人也古怪的很。
吃完饭的许仙独自回了自己屋内,他还有五千多字的礼记要抄写。
那卷万金帖,确是一百多年前李太白的真迹,但是在鱼贩子这样的人眼中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纸不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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