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2） (2-1)

到了外面，听得不远处砰砰作响。杜小尖朝前一看，一棵高大栓皮树下立着一个光膀子的彪汉，正劈着柴禾。只见此人汗如雨下，一把开山斧在他手里只像个锅铲，抡上抡下，差点把那垫木劈出火星子。那人见了杜小尖，朝他喊道：“小尖，与我打缸水来吃一口，真热杀人。”

此人乃是店里的力夫，杜小尖不知他姓名，只知道都唤他‘蒜哥’，是个犯了事投奔而来的好汉。被他招呼一声，杜小尖不敢不听，远远答应一声，跑到井边舀了几瓢水，赶忙送到跟前。

蒜哥把那斧子一扔，单手抄过坛子，仰脖一倒，两三口便将水咕咚饮了下去。待他喝完，一抹嘴问道：“我听前面吵嚷了几声，是有人来投店了？”

杜小尖说道：“来了一人，是个怪里怪气的邋遢汉子，我正要与他打缸水吃。”

蒜哥骂道：“到了咱店里，如何还让他吃这井水，你不知卖两缸酒与他解渴？”

“他便要喝水，我如何卖他酒吃。。。”杜小尖低声答道。

蒜哥嗤鼻一笑，说道：“也不打紧，能走这条道，从咱门口过的人也不多，三五天遇上一个也是好运。但只怕他来了便不好再走。”

杜小尖听了这话，腿肚子有些打转，哼唧答应两句，正要转身走，又听得蒜哥问道：“这人是个什么货色，你说与我听听，若是要我动手，还得先把家伙收拾一番。”杜小尖便连忙将那怪汉样貌举止说与他听了。

蒜哥听完也觉奇怪，只说道：“跑到这鬼头林中里的人，都是那些走不了官道的。犯事逃命偷鸡摸狗的倒也常见，若是发了疯病往这里跑，也只怪他命不好。无妨，只要有赚头便好。这种人好说，灌他几碗黄汤便是，我看也不消我出手，待他昏死去了，要我帮忙再叫便是。”说完便放了杜小尖走。

杜小尖不敢多话，抱着空坛又去打了水，匆匆往回走去。待他进了店里，那怪汉已等得焦急，两步上来将他手中坛缸抢去，便似洗脸一般往嘴里浇。一坛水喝完，直呛得他趴桌上咳嗽半晌。未等他缓过来，却伸手一把将杜小尖抓住，低声急语道：“救救我，你要救救我！”

杜小尖双臂被他擒住，只觉好似被铁箍扎住一般，动不得分毫。他惊慌不定，忙问道：“客官松手，要我救你什么？”怪汉回顾四周，又低声道：“有人在追杀我！”

“追杀你？”

杜小尖头上冒汗，也不禁张望一圈，只听见店外风声呼啸。他又问道：“谁要追杀你？你先放我下来，再慢慢说。”

那怪汉一脸紧张，把杜小尖拉到桌边坐下，捂着嘴低声说道：“那恶鬼追了我一路，不知几时便要追到了！小哥，你赶紧找个地方，将我藏起来，若能躲过此劫，我一定重重谢你！”

杜小尖见他自说自话，心中暗自叫苦，嘴上又不敢招惹他，只得敷衍道：“这位客官，你看我们店前后便是这几间土屋瓦房，要上哪里能把你藏住？若真有人追杀你，便要想躲，还是往那林子里去合适。”

“不行！不行！”怪汉高声道：“那恶鬼就在林子里！我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逃脱，你休想再将我赶回去！”

“在林子里？”杜小尖忍不住朝外看去，只见风吹林动，沙沙作响，似是真有人埋伏在其中。

那怪汉又凑近了悄声说道：“你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说你要什么？”

杜小尖心里咯噔一下，未等他开口，那怪汉又快嘴说道：“你要钱吗？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皮囊，解开口塞到杜小尖手中，道：“你都拿去！”

杜小尖往那里面一瞧，只见满袋子金灿灿的锭子闪亮，还有几把捆扎成卷的纸皮银票散落其中。这后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眼也看得直了。

“怎么样？”怪汉着急问道：“够不够？”

杜小尖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把这皮囊推了回去，说道：“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回头让掌柜的看见了，你不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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