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眼（1） (2-1)

一面卦旗迎风招展，嗤剌剌摇进了巫山城。旗上刺着八个大字，份外惹眼，引得众人围观。

叮当几声清脆响，一名道人身着五彩八卦袍，背负木剑，手摇铜铃，大声吆喝道：“三清弟子初到贵宝地，愿为蜀中父老乡亲预占吉凶，消灾去异！”

众人听得他拿腔拿调，口音怪异不清，只觉好玩，竟皆上前来打量。那道人被堵在当中，只得又摇着铃铛分开众人往前挤去，他身后跟着一名后生，甚是精干，扛着这面卦旗，紧紧跟在他身后而行。

“这是个什么人？”人群中一名黑脸汉子问道。

“怕不是个算命的吧。”有人应声道。

“算命的？哈哈哈，花里胡哨的，我还以为是唱戏的。”那汉子大笑道。

“那旗上的字你没看见么？”

“我不识字，你说来听听。”

“铁口直断，攘魔驱邪。”

那黑脸汉子盯着那卦旗，掰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数，不多不少，刚好八个字。

他再细看这两人，当前那道人虽穿着怪异，但却眉目俊朗，自有一股清奇矫健之态，紧跟着的那后生，步伐稳健，举重若轻，似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底子。

汉子心中留意，跟着两人往前走去。这二人在众人尾随下，走过半条街，寻了个空地停住，那后生扎个马步，大喊一声，只听得噗一声，旗杆扎入实土中大半尺立而不倒。众人见他这一手功夫，不由得喝彩声起。

黑脸汉子跺了跺脚，只想这市集地面不知每日有多少人踩踏，如此瓷实的硬地，在他手下竟如软泥一般，不由得暗自佩服。还未等他抬起头，又听得那道人叫道：“吾乃洞庭君山星云观云林真人门下弟子守素道人，今日携小徒元冲子到巴蜀宝地，初初起手，为各位祈福了！”

说罢，这守素道人手中一转，竟多出一把符箓在手，围观众人见他凭空取物，无不惊叹。待那道人大喝一声，这一把黄纸竟自点燃，烧了起来，唬得乡民目瞪口呆。道人举着火符，绕了一大圈，吓得众人接连后退，让出一片空地来。这道人又将那手中符纸一一扔在地上，细看之下横竖是个卦象。

“家师夜观天象，得知蜀山巴峡中有魔障滋生，”那道人绕着燃烧着的卦象说道：“因此特令贫道前来降魔祛灾。诸位乡亲仔细想一想，近日家中是有人患病，是否丢失了钱财物品，是否总有倒霉的事，邻里之间还经常吵架？这些都是由魔障而生。”

人群中几位老翁老妪听了这话，七嘴八舌开始议论，有一名老妇人一瘸一拐上前，问道：“我说最近怎么老是腿疼花眼一起犯，原来是犯了魔障！能算一卦吗？”

守素道人扶着那老妇人微笑细声说道：“八文钱一卦，不准不收钱。”

“求个符回家，请神仙庇佑啊！”人群中有人喊道。

“一道灵符二十文请回家，消灾免难。”守素道人一摆手，他那徒儿元冲子摊开包裹，铺了满地的黄符，守素又喊道：“五十文三道灵符镇家中，保管诸事太平！”

几句话的功夫，这道人便被团团围住。那黑脸汉子在边上看了，暗自惊奇，转身分开众人，挤将出来，急急走开。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出市集，快步而行，不多时到了临街一家酒肆旁。还未等他站定，只听得一片行酒划拳之声扑面传来，那街面上摆着两张酒桌，被七八个年轻人占住，正饮酒作乐。这两桌声响极大，当中站立一人，拍桌呼哧，笑骂不停，街面上路人皆避而远行，店家悄悄站在一旁侍立，不敢说话。

“二师兄！”那黑脸汉见了这一帮人，上前来对那领头吃酒的招呼道。

“马威！”那二师兄见黑脸汉子过来，指他骂道：“你他娘的跑哪里去了，欠了多少碗，给我补上！”

听他这么一说，身边几人一拥而上，将马威拽过来，摁在板凳上便与他添上一碗酒。马威二话不说，端起来一饮而尽，扔下酒碗一抹嘴，说道：“二师兄，你可知道城里来了个算命的！”

“算命的？”二师兄一口酒下肚，咂舌问道：“算命的怎么了？”

“看那模样，好像有点名堂！”马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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