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完全如同魏铭所料,葛青姑父罪证确凿,知县李帆也没办法大笔一挥便无罪释放。苗先生替知县暗示葛家,去寻洪教谕做主。洪教谕挣扎起身写了求情贴,李帆这边刚收到,那边就有县学的学生,道县学膳粮屡屡缺失,如今找到了罪魁祸首,理应重罚,以儆效尤。
有学生这么说,王复自然顺水推舟,请李帆“公正处理”。
葛青姑父拾回家的这四斗麦,从去年就开始算起了。那是饥荒年月,麦粒不拾扔在学仓也是浪费,人家归拢一起拿回家,又成了偷盗。
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到底往大还是往小判,就要看利益相关的县学众人的意思了。
现在洪教谕一派和王复一派,各执一词,李帆居中难断,葛青姑父就算不被斩首流放,也会罚得他家破人亡。
葛青一家和葛青姑家愁云惨淡,好在魏铭有一番手段,成与不成,先试试再说。
三月二十八,安丘县组织了第一批过了县试的考生,和廪保一起,往青州府报名。
府试比之县试更加严格,除了要在本县在学廪生中认一位保人以外,府衙还要指派一位府学廪生作为挨保,两人保得此考生不会出现作弊之举。
这项工作颇为严肃,下边的县也要认真对待。魏铭和温传都在应考之列,魏铭邀了保人郝修,温传拉了保人葛青,跟着县里的大部队,一路往青州府城去。
青州府城建在益都县内,从安丘步行过去,中间要歇一夜,次日方能到。
崔稚夹在前去报名的大部队里,跟着众人来了一次徒步,第二天脚基本上废了,好几段路都是一起前来的段万全,背着她走的。
她用黑粉抹了脸,也没人认识,这一回来青州府,一来是见识一番府城气象,二来是探探生意门路,第三,当然是来给葛青办事的。
谁让葛青现在是她手下的人,王复想动他的人,且问问她同不同意。
只是她同不同意的,不打紧,就是这双脚真是走出了好几个水泡,脚踝像是脱开了一样,腿往前走,脚一甩一甩地。
“得了,再背一段吧。”段万全看着实在不像样,矮身到了崔稚身前。
魏铭本也想背她,但是两人年龄差距不大,十一岁的背八岁的,也是为难。段万全身高腿长,背个黄毛丫头,当然不在话下。
乡下人本就不大避讳,崔稚就更无所谓了,搂了段万全的脖子,“小段哥,你就是人中吕布!”
段万全哈哈大笑,魏铭瞧过去,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是想说,“马中赤兔”吧!
果然段万全听见他在旁笑,也悟了过来,“好你个小丫头,拐着弯儿骂我呢!看我不把你扔河沟去!”
崔稚连道没有,抬手就拍了魏铭一下,“都怪你,笑得故意!”
魏铭笑看她一眼,见她仰着黑脸,趴在段万全背上比他高出许多,忽的想起那次,她踢石头伤了脚,自己将她背回去。
那一路走着走着,她居然睡着了,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绒绒细发在他颈肩蹭,像只小奶猫。
他不禁开口同段万全道:“你歇会,我背她。”
段万全摇头道不用,“你明日还得去府衙报名,别累着了!而且这小丫头蔫坏,我跟她缠就是了。”
这话把魏铭说得没有机会,崔稚嘿嘿笑,“瞧见没,想背我是要排队滴!”
魏铭哭笑不得。
这次安丘县考生带保人,一共来了五十多口,段老爷子揽了这桩差事,头一日就跟镖局来了府里,给众人找好了下处。
等到所有人安顿好,夜幕四合,魏铭给崔稚烧了热水烫脚,崔稚把脚放进木桶里,热水激得她腿上起了一层鸡皮,但那涌入七经八脉的热量,仍让崔稚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回魂了。”
怪不得崔稚如此,连两日,徒步十个小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魏铭自己也有些吃不消,借了个盆,把崔稚用剩下的热水倒进去,坐在另一边泡脚。
见他闲了下来,崔稚问他,“这次的事,你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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