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当即站起来,对兰陵公主和陆文远各施了一礼:“公主和陆大人、陆夫人如此说,真是愧煞下官了。且不说陆大人这么多年对下官的栽培,只说我们夫妻将凌儿这孩子,也看得跟亲生女儿一般,心情跟诸位一样。怎可能为了自己急于抱孙子的心情就不顾凌儿的性命安危呢?再说,原来凌儿跟忆儿说过一两年再要孩子,是忆儿自己担心凌儿,主动提出三年后再要,我们夫妻也是同意了的,怎么这话说着说着就到了和离的份上?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我们夫妻抱孙心切,逼着忆儿休妻再娶,或是为了子嗣不遵守诺言逼他纳妾、收通房,他也是绝对不肯的。他将凌儿看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岂会如此做?公主和陆大人、陆夫人多虑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陆夫人笑了起来。她跟陆文远年纪大了,没啥顾忌,颇有些以老卖老,凡事不喜欢转弯抹角。本来那话可以不必说得那么强硬,给秦家多说些好话,多给他们留些颜面,也是可以的。但她不耐烦做那水磨功夫。万一秦从毅夫妇今天话说得含糊,然后回去劝江凌,逼着她答应早点生孩子。她做小辈的,不答应自然不好。这不是叫她夹在中间难做人吗?再说,别人都说江凌受了秦家的恩惠,可要跟秦家受陆家的恩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开了,大家都叙了些别后离情。兰陵公主又问了江涛一些情况,说要介绍他到长安的官学里去,直到李青荷说陆文远要亲自教导,待大上几岁再另作打算,这才作罢。
江凌陪着兰陵公主逛了一圈园子,顺带把陆家和秦家的园子也逛了个遍,又帮她在江家园子里选定了一个院子住下,秦夫人也当即表示要将家搬到这新塘来。
看看天色不早,陆文远夫妇和李青荷、江涛便分别上车,去了秦家。今天晚上,是要给秦忆与江凌补办婚宴的,他们自然不能缺席。
当天晚上,秦府那叫一个热闹,下帖子的、没下帖子的,全都来了。兰陵公主嫁女、陆文远嫁孙女、秦都督娶儿媳、秦少将军成亲,这么哄动的一件事,零陵城里谁不想巴着来喝一杯喜酒?能喝上一杯喜酒,那叫做有面子。
幸亏从兖州出发时兰陵公主就叫人给秦府带了一封信,把补请喜宴的想法给他们说了,秦夫人这段时间就忙乎这个事,早已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倒也不慌乱。指挥下人上酒上菜招呼客人,都有主动请缨的夫人管着,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热闹,也为了一会儿宣旨时的风光,男人席面跟女人席面只隔着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只用帷布将女人这边临河处遮挡起来。
这喜宴没有拜堂成亲这一环节,秦从毅便特别设了一个开场白。待酒菜上了桌,女客这边请兰陵公主跟秦夫人举杯说了一番话,男客那处则是陆文远跟他说了一番话。这话刚说完,就有下人急跑进来,大呼:“将军,圣旨到。”
“圣旨?”大家听得这两个字,俱都震惊。零陵这地方,除了秦从毅、赵刺史几位有些头面的人接过圣旨,其他人哪里有机会见过宣封?本来一个个都惊疑未定,但有那老成持重的人劝慰,说兰陵公主是朝庭公主,这圣旨到来,应该会是好事,大家这才安定下来。女客这边围着帷布接旨甚是不敬,秦夫人赶紧指挥下人将帷布折了。
陆文远、秦从毅和赵刺史都迎了出去,不一会儿,接了两个昂头挺胸的公公进来。秦夫人早已让下人将香案准备好了。
一个白面无须微胖的公公将严厉的目光向寂静的场里扫了一眼,尖起嗓子大声叫道:“陆江凌接旨。”
江凌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慌,走到香案面前跪下:“民妇陆江凌领旨。”后面的人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今有兰陵公主之女陆氏江凌……”
只听到前面这一句,江凌的眼睛就浮上了泪水。果然不亏是泱泱大唐,行事就是大气。她这私生女的身份,要换作别的朝代,只怕要被人追杀以遮盖皇室丑闻。她以为就算这唐朝行事开放宽明,也要遮一遮,把她说成兰陵公主的义女。却不想就这么直直宣布了她是兰陵公主的女儿。这其中,自然是兰陵公主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极力争取的结果,可这又何尝不是这朝代开明,李治宽厚仁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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