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那么惊讶,因为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林格慢条斯理道:“你是圣泉修士会的信徒,至少明面上是,而罗谢尔先生则是沃土宗的信徒,同为万物有灵论的追随者,互有交流也很正常。何况,我曾在吕贝翁博物馆见过他。”
当时,罗谢尔向他讲述了关于同一个世界在光与影中的不同历史,并劝诫他离开尼姆舍尔市后便转身离去,但并不是朝着博物馆大门的方向离开的。现在回想起来,估计就是去和戴维教授见面了。
戴维教授听到这番解释也明白过来,便索性不再掩饰,冷冷笑道:“确是如此,但那又如何呢?你想通过罗谢尔的关系来向我求情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和那家伙的关系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实际上应该说,我痛恨他才对。”
“他就像一块活在中古世纪的坚硬石头,总是那么冥顽不灵,固执地相信一些基于偏见和傲慢的事物,却还大言不惭地自诩为真信者,简直恶心到令人想要发呕。你也应该知道,在这世界上除了某些我们必须掌握的力量以外,实在没有什么能称之为信仰的基础。哦,对了,林格先生。”
他似是想起来什么,稍稍停顿,然后用那比尼姆舍尔市的雪季更加阴冷的语气说道:“请不要怪罪我在刚才的战斗中有许多针对你的言论或行为,实在是因为罗谢尔那家伙在提到你的时候,总要说一句你和他一样,都是真正的信者。这句话会令人——尤其是令我感到反胃,所以总是要把你当成那家伙来看待,想剥下他冠冕堂皇的外皮,看看在那些义正词严的语句下都藏着些什么龌龊卑鄙的心思,值得他视其为高尚的理想,并与我这般的愚人区分开来……啊,抱歉,这句话同样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能理解我吗,林格先生?”
他貌似诚恳地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歉意。
“唔呕!”小妖精谢米捂着嘴巴在那里干呕,似乎被戴维教授的阴暗与虚伪给恶心到了。
“原来如此,我可以理解。”
林格却点点头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在嫉妒罗谢尔先生罢了。”
“嫉妒?”戴维教授猛地攥紧了胡桃木手杖的杖头,如果不是像素模型的话现在准已青筋暴突、骨节发白了。他那阴森可怖的每一个字都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我是不是听错了,林格先生,你刚才是说……我在,嫉妒他吗?”
“是的,您没有听错。”林格语气平淡地说道:“毕竟像您这样卑微如尘土、顽劣似蝼蛄的人,因此一生注定要在泥泞沼泽中打滚、在肮脏角落里染上灰尘,便自然而然会对那些拥有坚定信念与信仰的人感到嫉妒,于是极力用恶毒的言语去诋毁他们的人格、用粗鲁的谩骂去践踏他们的理想,试图使自己拥有较人类感性而言更为上层的理性,然而那也不过是你在无足为道的人生中,由漫长的折磨和自我拷打所明白的最不值一提的道理罢了。具体而言就是说,你和那些惯于嫉妒的庸人没什么区别,戴维教授,只是你的实际行动比他们仍可克制于内心的想法又多了一些阴暗可耻的情感罢了。”
“……”一旁的谢米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林格,仿佛难以想象刚才那些言语是从这位平静冷淡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的。戴维教授则低着头,叫人看不出他的脸色,但他扶着手杖的双手正轻微颤抖,可以想象他一定是气急了,谢米甚至有些期待他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
但教授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至少将自己的虚伪表象维持得很好,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笑容比之前更加阴冷了,又带着些恶毒的残忍:“希望当你知道罗谢尔正在做什么、以及即将做什么的时候,还能保留现在的看法。”
林格道:“莪并不是因为罗谢尔先生做过什么或者没做什么才说这些话的,只是单纯基于个人的立场对你的价值观做出评价而已。就算没有他的对比,你的性格也会在那些虚伪矫饰的一言一行中曝露无疑,譬如雪会在日光下融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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