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从来不会给人甩脸色,因为他本身对谁都没个好脸色,私下他们不太清楚,但当值的时候,二人从来没见其笑脸相对过。
再加王家屏举行轩朗,一板一眼,翰林院私下都称其为“端人”。
这其中到底是夸奖还是起外号排斥,就不好说了。
最初的时候,一众翰林都以为此人不过是在邀名养望罢了。
当初王家屏编撰实录时,涉及到高拱胞兄高捷,其曾在江都御史任,贿赂赵文华,高拱特意嘱咐王家屏曲笔隐讳一下,王家屏直接拂袖而去。
众人得知后,按着花花轿子人抬人的路数,配合地给其人传唱直名。
按理说大家伙给你传了好名声,你应该投桃报李,下次给大家伙传唱一番才是。
结果,轮到王家屏抬轿子的时候,竟是无动于衷,不与众人为伍。
众人这才发现,这厮不仅是犯,甚至是连同僚的面子也不怎么给!
这种人不被排斥就不错了,同僚反正是不敢跟其聊什么出格的话题。
李长春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忠伯从宗人府回来?赵汝迈在吏部奏对得如何了?”
宗人府与户部,离吏部就隔了一堵墙,今日不少官吏都在那边听墙角。
王家屏虽然是去宗人府送册书公干的,但必然也会关注些许。
王家屏刚才坐下,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回道:“没如何,陛下因实录编修进度有所拖延而不悦,借着赵馆师的话训斥了赵汝迈一番。”
李长春跟于慎行对视一眼。
这还叫没什么?跟指着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于慎行好奇追问道:“然后呢?”
王家屏抬头看了一眼赵志皋的空位,面色古怪道:“说是赵汝迈俯首认错,明日便登报向赵馆师忏悔,承诺解散京师大学会,学问没修成之前,再不轻言讲学。”
“陛下还特意叫了通政司过去,嘱咐将报纸送到四川内江赵馆师的家中去。”
李长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赶忙捂住嘴。
他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摇头感慨道:“赵馆师曾言,即仕即学,游刃有余地矣,待赵汝迈什么时候也游刃有余,不再考成下等了,自然就能重开讲坛了。”
于慎行没李长春这么损。
反而有些共情,叹息道:“陛下实在太过严苛。”
登报忏悔,实在折辱过甚了。
分明是说好哪怕考成下等,也有机会限期改正的。
王家屏突然开口道:“也不是陛下严苛,不过是凡事必有初罢了。”
“陛下除了训斥了屠部堂与赵汝迈,亦是大肆褒奖了考成优者数人。”
在场三人,谁不是把史书典故记得滚瓜烂熟。
凡事必有初,及其初而为之则易,无其端而发之则难。
事情刚开始时去做它会比较容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开端再去着手做就会变得困难。
王家屏站在中枢大政的角度替皇帝说话,当然没错。
但赵志皋被抓了典型,也是不争之事。
就看站在谁的角度说话了。
于慎行暗自摇头。
王端人不给同僚说话,反而进行了一番理客中发言,也难怪不得同僚喜欢。
于慎行不再说话,有些冷场。
李长春适时接过话题道:“不知都奖赏了些什么人?”
据说是三年评优,必有升迁。
李长春难免有些好奇都是什么情况才能拿到一个优。
王家屏伏案疾书,一边随口答道:“譬如户部员外郎王用汲。”
“顺天河间二府所属霸州及武清、文安、大城、静海四县原额苇地四千五百七十七顷,岁徵银九千一百五十四两,贮节慎库。”
“但今岁户部核查时,发现历年所徵十无一二,乃徒以资乡豪之兼并,充吏胥之囊橐。”
“吏部、科道以其查畿甸弊政为由,评了其人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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