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禁止的事多了,还禁止贪污呢,也没见少啊!
况且讲学这种事也不只他一人在做啊!
再者说,皇帝难道就没有乱命?
他赵志皋参与讲学之事,已然数十年,可比做官这几年久,岂能说弃就弃?
在他还在求学的时候,衢州衢麓讲会、杭州天真讲会、龙游水南会、兰溪兰阴会,对他的帮助何其之大?交游的好友何其之多?
这些恩情、人脉难道能说弃就弃?
当初他“有期必至,毋敢后焉”,难道做官后,反倒要“割席断交”?
过了好半晌,赵志皋才生硬回道:“回禀陛下,臣并非是在讲学,不过是友人交游会谈而已,请陛下明鉴!”
人是跪地的,语气是不服的。
朱翊钧闻言,失望地摇头。
他倒是不介意给赵志皋赶回浙江,让其好好讲学。
但如今的问题在于,翰林院作为内臣辅臣的储备之地,氛围已经被赵志皋搞差了!
其人师从钱德洪,从游于王畿,座师李春芳,馆师赵贞吉,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心学传人,阳明徒孙。
这就导致了,翰林院中,有一大批人聚拢在赵志皋周围。
隆庆二年的状元罗万化、隆庆五年的状元张元忭,都是王畿的弟子,以长辈事赵志皋。
嘉靖进士耿定向、曾同亨,以浙中王门传人待赵志皋。
小一辈的庶吉士邹德涵等,更是视赵志皋为同志盟主。
这一群人在翰林院内部,以及各部司衙门之中,发展小团体,以京师讲学大会为由,订盟结社“集部院司寺诸郎署同志,订盟讲学于兴善寺之僧舍。”
这种朝廷内部衍生的学术小团体,不管是不行的。
也只能从赵志皋典型入手,进行精神打击。
想到这里,朱翊钧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赵修撰,你与屠卿不同。”
“他是嘉靖进士,不将皇考诏令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而赵卿你却是朕皇考钦点的探花郎,天子门生。”
“且不说忠君,何故连尊师之道,也抛诸脑后?”
“虚应哄瞒、托词遮掩,这便是赵卿的磨刮坌垢,契悟性真?”
拿捏人,得从关键要害说起。
这位后世首辅,朱翊钧多少还是了解的。
作为王学左派正宗,忠君或许不放在心,但要问一句为什么不尊师,心里八成就不得劲了。
果不其然,赵志皋听了皇帝这一句话,神色些微动容。
朱翊钧步步紧逼,沉声道:“赵卿。”
“士之仕也,将以行所学也。学未明而使仕,是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多务玄解、靡实用,卒不能持此以用世。”
“馆师的教诲,可有听进去万一?”
如果说先前皇帝几句话,赵志皋只是略有动容的话。
这话一出,赵志皋已然有些难堪了。
朱翊钧话里赵志皋的馆师,指的便是赵贞吉。
这话,自然也是引用的赵贞吉在翰林院教授庶吉士的原话。
与某些刻板印象不同,赵贞吉是一个极有担当的人。
当初庚戌之变,世宗问策,六部九卿一整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可官集议,竟日无语”。
问到徐阶的时候,更是只能敷衍“君必有良策”。
这个时候,也只有赵贞吉“奋袖”挺身而出,讨来大任“未有督战事权可统摄诸将以行者”。
同样,老赵虽然也热爱讲学,但他讲究一个“志为圣贤,讲学定志”。
对于只会讲学,不会干事的,反而会嘲讽一句“务玄解、靡实用”。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朱翊钧直接抬出了赵志皋的老师,对他的行径,大加否定。
他静静看着赵志皋,等着这厮的反应。
……
承天门外,衙署众多,自然也免不了人多嘴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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