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但凡懂得为官之道的,都不会莽撞揭开这一层。
偏偏如今皇帝就找到了他申时行的头,苦也!
朱翊钧闻言,不置可否。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超期羁押者必判罪不就是这个路数吗?
不过除了申时行爱和稀泥的性子外,自然还有别的缘故……
朱翊钧突然看向取来登科名录的吏部主事刘四科,开口道:“刘主事,朕记得也是隆庆五年的进士。”
刘四科就是个送名录的,猝不及防被皇帝点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才回过神,应声道:“陛下,臣确是隆庆五年一科进士,三甲第二百六十九,初授山西长治知县,前月才升吏部主事。”
朱翊钧点了点头,追问道:“刘卿哪一年生人?”
皇帝话音刚落,刘四科当即悚然一惊。
他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求助地看向一众庶吉士,与司申时行。
这时候,就连吴中行、赵用贤等人,也纷纷变色。
众人惊觉不对劲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恕你无罪,刘卿且直言。”
刘四科听了这话,神色才有所缓解,皇帝在这一点,信用还不错。
他毕竟是做过知县再回吏部的人,为人比同科庶吉士,更添老练。
刘四科当即下拜请罪:“陛下,臣是嘉靖二十年八月生人,今实年三十三岁,官年三十岁。”
朱翊钧点了点头,摇了摇头,复杂道:“实年……官年……难怪卿登科名录是二十七岁,与出身文字不一。”
一众庶吉士,看着刘四科连跌带撞,踉跄离开了大殿的背影,恨不得紧随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坏事了!
有些事,就是窗户纸。
不捅破自然是你好我好,捅破之后,就不好收场了!
说熊敦朴的事,就问熊敦朴好了,小皇帝不知道轻重,怎么还问起别的事了!
殿内气氛诡谲难明。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看向申时行:“申卿,此事,已然是进士常例了吧?”
刘四科怕影响不好,说话半遮半掩。
所谓的实年,官年,就是真正的年纪,和虚报的年纪。
隆庆五年选庶吉士时,诏曰,照隆庆二年事例选庶吉士,限年四十以下。
同样二年时,又是照嘉靖四十四年旧例,选四十以下。
所以,庶吉士,是明文规定的只要四十岁以下进士。
可庶吉士可是进入内阁的资序,谁不想被选中?被年纪限制,哪能甘心?
有政策,下就有对策,皇帝既然能限制年纪,下面立刻就虚报年纪。
这就出现了六十九岁的宋儒,在报名考试的时候,只有三十五岁的奇观。
宋儒一大把年纪,先帝偷懒,没去主持殿试,自然没机会看到。
那主考的张居正、杨博呢?
教授庶吉士的高仪、吕调阳呢?
亦或者掌翰林院的申时行,负责科考的礼部侍郎诸大绶呢?
乃至于这些庶吉士同僚,难道看不到同学里面有个七十岁的老头?
但偏偏是下都选择了姑息此事!
这自然是因为,宋儒的事,不只是牵扯到宋儒,而是历代历科,大半的进士!
皇帝有皇帝的成例,朝廷也有朝廷的成例啊。
面对皇帝的质问,申时行嗫嚅不能言。
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是白挨骂了。
连进士二百六十九的刘四科,皇帝都看过其出身文字了,显然如今殿内这情况,都在皇帝的预料之中。
那他还能怎么办。
老实挨骂罢。
想到这里,申时行叹了一口气,请罪道:“臣有罪。”
不否认,就是承认。
万历明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