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的大功德、大果业,在于制礼诸国,开化蛮荒,些许错漏,仍不损万世之功。”
郑宗学一番话说完,既是畅快,又觉忐忑。
一抬头,就见皇帝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越发不安,就要请罪。
谁料,皇帝突然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肩膀:“郑卿,要不说你年轻呢,这种事,也就你这个年龄,才敢直来直往,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翊钧是真心有些感慨。
郑宗学小年轻,自己方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让他说说心里话。
结果他还真说啊!
也不怕自己口是心非。
郑宗学很崇敬孔子,但却认为孔子是“先师”,而不是“圣人”。
孔子的功德是基于制礼诸国,而不是天生就有无漏金身。
所以,皇帝挑出了礼记的错误,郑宗学觉得无所谓,他认为孔子是人,犯错也正常。
只要孔子制礼诸国的“大礼”没错,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功德不减,仍是他指引人生的老师。
而重新解释礼记,争夺经典的话语权,只不过是波旬化身之间,互相打架罢了。
甚至于,孔子已经死了两千年了,就像佛法一样,只活在他心中。
其他的什么经学流派,徐阶师承王阳明的心学也好,王世贞想另起炉灶的复古派也罢,乃至更往前的公羊学派乱七八糟的。
都是借着孔圣的由头,为自己阐道,为自己谋利。
这,就是他郑宗学的态度,也是为皇帝所提供的寒门学子视角皇帝想做的事,他们这些没个出身的士林学子,并不在乎,圣人的礼制,只在自己心中。
郑宗学听了皇帝的话,不由摇了摇头:“陛下,臣才二十八,本来就年轻。”
朱翊钧实在有些欣赏这气质:“只望你二十年后,还是这性子。”
郑宗学突然笑了起来:“届时臣若是变了性子,陛下也可以像对王盟主那般,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朱翊钧跟着笑了起来。
狠狠地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不说了,你回万寿宫值班罢,朕要去宣治门习武了。”
说罢,朱翊钧便招呼了一声内臣,便要舍下郑宗学离去。
“陛下!”
朱翊钧刚要离开之际,只听郑宗学叫住了自己。
他疑惑回头,就看到郑宗学下拜行礼:“陛下为国事殚精竭虑,还不忘嘱咐臣保养体魄。”
“臣也斗胆,请陛下将养龙体,茁壮成长……早日大婚!”
朱翊钧笑了笑,这次没再说话。
只摆了摆手,便领着一干宫人离去。
直到皇帝消失在郑宗学的视野中,这位中书舍人才突然有所感慨。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陛下志在三界,若是能功德圆满,天庭之光耀,又岂弱于佛土。”
……
“陛下,剑术不是您这样胡乱劈砍的。”
“所谓阴阳要转,两手要直,前脚要曲,后脚要直。”
“一打一揭,遍身着力,步步进前,天下无敌!”
兵部武库司郎中兼管京卫武学主事林绍怀,言传身教,亲身给皇帝纠正着剑法要领。
皇帝的御马、射箭,历经大半年,总算是入了门,可以自行练习了。
随后便又加了剑法一道。
虽说天子自有天子剑,包以四夷,裹以四时,不该来学习这种生杀之器。
但,太祖、成祖在先,往后还有英宗、武宗,一干祖宗成法,小皇帝学学剑,外人也不好说三道四。
甚至勋贵、京营下,乃至内阁,都是支持的态度。
尤其是张居正陛下早晚要校阅京营的,多学点花架子挺好的。
当初穆宗阅兵,一副被敲骨吸髓的模样,着甲都费劲,实在镇不住兵痞。
万历明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