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雨恭谨行礼:“藩台,未必山穷水尽了,伱我只要将张楚城的事摘干净,未必不能复起。”
罢官免职是肯定了,但也并非毫无希望了。
陈瑞摇了摇头:“说得轻巧,我坐在这个位置,不是想摘干净,就能轻易摘干净的。”
冯时雨突然抬起头,前两步,沉声道:“难道不是因为藩台投鼠忌器吗!”
“这些时日翻查矿山,固然人是撤走了,火炉也熄了,但线索不是赤裸裸地摆在咱们面前吗!?”
“藩台若是想摘干净,又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
“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杀奔岳阳王府吗!”
又不是刑案话本,只要省府想查的案子,还没有破不了的。
几座矿山一翻,就明白是谁在暗中开采。
以往只是省里没有过问罢了,如今一旦投注视线,岳阳王府几个字,根本不可能瞒住人至于跟张楚城和汤宾的事有没有关系,继续查下去就是了。
只不过是查到这一步后,陈瑞不敢动作罢了。
陈瑞默然。
冯时雨所说,陈瑞又何尝不明白。
只不过此事涉及宗亲,他哪里敢轻举妄动!
查错了怎么办?宗藩会何等怨恨他?
布政司干起按察司的活,算不算僭越?
退一步说,火烧钦差这等事,一旦真的被他坐实了,皇帝究竟是感谢他,还是暗中愤恨?
甚至于,既然敢干出火烧钦差的事,会不会直接狗急跳墙,扯旗造反!?
真查清了,下场未必要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眼下手的东西,直接交给钦差,至少也能表明态度,摘干净一部分。
陈瑞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赃罚库的银两让下面用吧,我待会给你批条子。”
“岳阳王府的朱英琰,还是留给钦差料理吧。”
说罢,他便仰头靠在椅子,一言不发。
冯时雨这两日已经劝了数次了,见陈瑞这态度,也是无奈。
前者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
一名经历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略显焦急。
冯时雨立马止住脚步,投去关切的目光。
那经历站定后见堂只有两位官,连忙行礼开口道:“藩台,参议,方才下面来人跟我说……”
“说是巡抚赵贤,方才点亲卫,离了衙门,又亲自去都指挥司,请了都指挥使詹恩,直奔岳州府去了!”
陈瑞霍然起身,神色大变:“带兵了!?”
“说是干什么去了吗!?”
语气急促,脸色涨红。
那经历忙回道:“藩台,说是要去岳州视察军务,让各衙各司自行其职,不要擅动。”
冯时雨闻言也是动容。
视察?
带了亲卫,请了都指挥使,还能是视察!?
恐怕还是为了张楚城的事的去的!
陈瑞与冯时雨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巡抚赵贤,恐怕也是查到了岳州头,才这般急匆匆赶过去,只不过……做到这个份,比他们还焦急,其人屁股恐怕也更不干净。
前者立刻迈步而出,吩咐道:“去,准备车马仪仗,本台要去岳州府视政!”
大家都不动可以,但既然巡抚赵贤动作了,他就不能落于人后了。
说罢,他快步走了出去,参议冯时雨紧随其后。
挪步之后,布政司外,乃至整个武昌府,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
武昌到岳州府的官道,雨更加地大,砸在行人马车,噼啪作响。
越是靠近岳州府,天色也越是昏暗。
乌云密布。
都指挥使詹恩面色铁青坐在马车,盯着面前的巡抚赵贤。
前者恨声道:“赵巡抚,本官也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你这般强行拖拽我,辱的不是本官,辱的是朝廷官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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