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簿立马告饶:“将军,今日客人着实多了些,天使且不多说,还有岷王也亲自来了,实在抽不出人了。”
朱常汶脸色更难看。
这不是更说明自己地位最低!?
他正要发作。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伱便是朱常汶?”
朱常汶勃然大怒,谁敢直呼他的名讳!
他转过身,正要破口呵斥,抬眼就看到马车走下一名美髯俊秀的壮硕中年男子。
朱常汶一蔫,脸换勉强的笑容:“宗正。”
邬景和点了点头:“竟然还认得我,不枉我当初亲手为你录入宗碟。”
“走罢,你跟在我身后,正好有话问你。”
说罢,他领着几名锦衣卫,径直越过城门,走了进去。
朱常汶面如苦瓜,艰难挪步跟在了身后。
……
跟宗室们谈论正事,自然有邬景和这位驸马爷。
若是只想去宴会吃喝的话,那就有些喧闹了,并非谁都愿意去。
就像海瑞说,那不是吃饭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去,只是在巡抚衙门简单吃了点。
同样地,栗在庭也觉得,那不是对酌的好地方,不留情面地婉拒了楚王府的邀请。
滚滚长江东逝水。
想要祭奠亲友,隔着阴阳对酌一番,再没有长江边合适了。
栗在庭斟了一杯酒,随意地抛洒在江中。
旋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隔空遥举,一饮而尽。
他已经在此处吹了半个时辰的江风,一壶酒见了底,脸已经有些微醺。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若是要祭张楚城,何不去仵房当面对酌,反倒独自跑到江边来?”
栗在庭回过头,见冯时雨拎了一壶酒,高高举起,朝他示意。
前者挥了挥手,示意锦衣卫放人过来。
他伸手将冠取下,放在了身旁的地,头也不回:“他们事情做得太狠了,临湘县内十余焦尸,根本辨识不得。”
“与其靠衣着盲人摸象祭错了人,不如赠饮江海,寄托哀思。”
言语之间,显然是已经去按察司的仵房见过张楚城了。
只可惜,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认出。
他那位同科同道,只下来地方一趟,不意竟落得这个下场。
冯时雨走前,取下冠,放在二人之间,与栗在庭的放在一块。
而后缓缓开口道:“我比张厘卿后到湖广,本想着同科一场,等他回京之前途径武昌,要与他见一面,听听他巡按湖广的心得。”
“没想到……唉。”
冯时雨、栗在庭、张楚城三人都是隆庆二年高中,乃是同科进士。
甚至在会试之前,都在一个会馆备考,交情自然是有的。
只不过后两人在高中之后,又同在高仪门下受课,情义要更为深厚。
冯时雨斟了一杯酒,叹息道:“不过身份难辨的话,恐怕难以落叶归根了。”
临湘县一案的尸体一直未处理,除了等着钦差来查案之外,也有这层原因在。
总不能让家人估摸着认领吧?
栗在庭摇了摇头:“临行前中枢便有预料,陛下特意嘱咐我,说是如果不便落叶归根,便将其带回京城,安葬在八宝山,享朝廷公祀。”
冯时雨颔首,对此也不算太过意外。
因公牺牲,追封、祭祀,朝廷向来不会吝啬。
两人沉默一时。
不约而同给自己倒一杯,轻轻碰了碰。
栗在庭再度开口道:“听闻你在湖广做得还不错,拨款修缮堤坝、组织人手抢救稻苗、为受灾百姓布粥施衣,一路都有百姓在称赞你。”
“看来施政地方比科道,更磨炼人。”
湖广大案之后,布政使无心政事,却又恰逢大水。
路便听闻,便是这位同科,推着陈瑞做了点实事,好歹没真的酿成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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