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雾 (2-1)

拱螺脊艰涩的山路好不容易走到了头，卓璃耳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这便入了西逻境内了。本以为可以找个像样的地方歇脚，无奈眼前却出现一片雾气腾腾的森林，让人辨不清路。

相传这片林中宿有名叫羽衣的精灵，这精灵靠吸食迷惑困顿为食。旅人若在雾气消散之后，爬上林中大树顶端，便能眺望到一片粉色湖泊，可以靠此分辨前行的道路，只要朝着湖水的方向走，用两日就可以安全走出这片林子。

而每日午后到申时，也就是现在，是雾气最盛之时。这时若是身在林中，必定会迷失前途，困在里面少则十数日，体力不支定会因此丧命。赤墨背上的老人将这传说告知卓璃耳几个，于是一行人寻了一方有遮蔽的山壁凹处，打算待雾气消散后的次日，天一亮就开始动身。

闭目养神之间，周围潮闷异常，身上皮肤触到的空气，明显比山上热了不少，一行人都觉得口渴难耐。他们一路上带的干粮还能勉强凑活几日，但是水却所剩不多。霓缳是个静不住的人，正是百无聊赖，就自告奋勇要去寻些水来。

卓璃耳想探探周围情况，便交代云纷留守，自己与霓缳就一道出去寻水了。大雾缭绕，宛若在云中行走。二人脚下的地与先前山路比较，脚感软糯不少。明明是在山脚，也不能说完全不是身在山中，却连一只雀鸟啼鸣的声音也没听见，更别提什么野兽的动静了。

以防迷路，二人边走边在沿途做了标记。走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看到有一石壁，正自上而下流淌着一条很细的水。好在这水看上去清澈，尝起来甚是甘冽。这么一来，寻水之路也算得上顺心，这让霓缳欢喜不已。

二人打算先将身上带着的容器盛满了，回去叫上赤墨，再与她们沿着标记一同前来，这样好多储些水，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母女二人正接着水，忽闻一阵从没听见过的稀奇声响。这声响使得周围的氛围仿佛突然置身于端庄的古刹神殿，颇为威严。又深沉得让人仿佛跌入一个虚无的空洞深渊。

卓璃耳凝神屏息静听，霓缳却已循声而去。卓璃耳没拉住她，也跟了上去。顺着这墙石壁曲曲折折地往那声源处走，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出现一片红色的大地。

透过游弋的雾气，依稀可辨有一群人，里里外外好围了几层围。正是他们，源源不断地发出一阵阵念颂的嗡语声。

那些人围着一团熊熊焚烧着的烈焰，周遭充满了馥郁又惑人神智的芬芳气息。霓缳还要往前走，却被母亲一把拉住，二人就近借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作为遮蔽，将自己隐藏起来。

迷雾中时不时爆出诸多火星，大团的火星将近处雾气腾开，这才得以清楚地看见，那些人围着的，不知是什么草木堆成的烈焰边上，有一个活生生的少年。少年生的譬如晨曦，眉清目秀，光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堪比霓缳动人。

少年的身后，砍下来的粗壮树干被固定成一个十字形状。横着的树干上缚着少年的一双手，竖着的那一根被深深插在腥红的大地之中，坚定不移。少年被绑呈跪着的姿势，面朝林雾深处。

人们开始挨个排列，围成一个大圆圈依次从少年身边缓慢移过。他们的身上，只有零星几块用来遮羞的布，大部分皮肤裸露在外，皎白皎白的。少年的皮肤较他们而言，更加白皙异常，这让本就纤瘦的他，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少女了。

不知为什么，人们停了下来，口中不再念念有词了。突然，他们围成的那个圆圈断开了，走出一个年迈的白发老妪。老妪佝偻着身子，从腰间拿下来一把匕首。还没等霓缳明白过来，老妪俯下身，手中那把匕首就在少年的脖颈处划过，红色的血液缓缓向下滴淌。

霓缳大惊失色，信步冲上前去。眼看已经拉不住女儿，卓璃耳张开垂在身侧的手掌，作了小小涡旋形状。霓缳只觉身子猛地动不了了，随后电光火石之间，她已不由自主，踉跄着退回到母亲身旁。

霓缳急得，开口就要说话，却被卓璃耳噤声，一把拉到自己身后，重又藏匿回大石头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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