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蝴蝶（2-1）

巧欣，

小渡口生人，

现年二十八岁。

巧欣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她妈也不知道。也许她妈其实知道，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

她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这个镇子。这个因为有个小小渡口而热闹起来的镇子其实也没有多大，像样的馆子只有两家，能住店的只有她在的“小渡酒楼”这一家。她妈莫名其妙生了她，她也就莫名其妙做了和她妈一样的揽客陪酒的生意。她妈一辈子攒下不少银子，也没什么用处，买这酒楼也不够，她妈就别出心裁地问东家买了三楼这一层，做了小半个东家，由按月结工钱改成了和东家二八分账，也算是留给巧欣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现在剩了巧欣自己一个人，也仍旧在这小渡酒楼里日复一日。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因为她知道的生活从来就只有这一种。巧欣衣食无忧也不缺银子，除了把这酒楼囫囵个儿变成自己的，她也不知道银子有什么用。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她有的是办法让傻男人们买给她。巧欣样貌不太像她妈，但她妈的艳妆和媚气她学的很好，只要她愿意，整个镇子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不过这渡口南来北往的，三教九流俱全，颇有足不出户览尽天下人的感觉，巧欣时常也遇到些新的猎物新的挑战。她喜欢的娱乐之一，就是白天不用上工的时候，在她三楼的窗口，俯瞰码头上的众生百态。

今天巧欣在楼上就看了一场众醉汉欺负弱女子的好戏。那姑娘大约是个走江湖唱曲儿的姑娘，那些汉子大约是最近听说了永川要开河涌入渡口的逍遥帮和廿四帮帮众，大白天不上工就敢喝这么醉，巧欣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都是在市井讨生活的“姑娘”，其实每个人卖的东西各有不同，相互不呛行，常玩儿的男人都知道，这也算是个默认行规了。巧欣是卖魅惑的，楼下那一个是卖曲儿的。术业有专攻，巧欣虽然也能唱两句，但远远够不上能卖钱的程度，见到比自己艺高的，凭空就有几分亲切和敬重。再看到后来那姑娘摔在地上，琴坏了都来不及捡，围了一圈的蠢男人却还在调笑，巧欣就看不下去了，抓上自己的琴就下了楼。

什么臭男人，这么欺负女孩子，像话吗？敢在姑奶奶地盘上撒野，这儿是小渡口，不是你家逍遥津！

于是长袖善舞的巧欣三下五除二就打发了那几个醉汉。

看着几个汉子散了，又真的从围观的人群里拉了三五桌客到自家酒楼里坐下，才回来看那仍呆立在原地的唱曲姑娘。

“这个……姐姐，多谢你！”那姑娘敛衽为礼，又双手递了巧欣的琴过来。

巧欣打量了一下那姑娘，敛净了脸上的娇媚，开心地咧嘴一笑，“不用谢！妹妹，你曲子唱的真好，刚才那个曲子叫什么？走，到我家酒楼坐坐。”

“这……”

“没事儿，这酒楼，我的！”巧欣拉了人家的手就走，又补了一句，“早晚是我的！妹妹你叫什么？我叫巧欣。来，这边来。”

“我叫蝴蝶。那就谢谢巧欣姐姐啦！”

“不谢不谢，你不急着走吧？在我家唱几天吧？”

“可以吗？那好啊！”

“我说的算！哎你刚才那个曲子，我都真的没听过，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是永阳的一个客人写的词，我随便唱的。”

“哇！那就是你自己的啦！曲子真好听！唱词虽然听不大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你喜欢我就教你嘛！不过，第二段后面有几句我还想改一改……”

“啊，我觉得倒数第二句那个转音好像改一改比较好。”

“对对，我也觉得那里要改！哎你觉得……”

兴味相投的女孩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需要几句话的时间？

也许只需要最初的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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