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1）

——梦境

在风儿哼唱的摇篮曲中沉睡的山丘。山丘下撒着星星点点的城镇。

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季。草儿、花儿、鸟儿，都睡着了、睡死了、死掉了。光秃秃的山丘上，只剩下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一颗树。

树是巨大的树，长绿的、永生不灭的树。它粗壮的枝干在数万年的时间里肆意的生长、伸长，丝毫不畏惧天空的寂寞。它繁茂的枝叶，胜过世上所有树枝叶的总和。

少年是沉默的少年。少女是沉默的少女。两颗沉默的心，在树下颤抖着、依偎着。

夜将至了。以巨树为中心，黑色在天空中扩散了开来。火光在山丘下出现了，初时一点、两点，接着一片、两片，随后便以狂风怒涛之势向着远方扩散开去，刹那间变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

“不用怕。”山丘上出现了一个声音。分不清是少年的声音还是少女的声音——又大概同时属于两者。那声音这样安慰着树下的两人：“这里是禁地，他们上不来的。”

“可也下不去。”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呢？”

“等这座山丘被风磨平后，他们大概就会走了罢。”

飘飘落落的哀伤从空中降下。白色的，大概是雪。

“我去生一堆篝火。”少年站起身，手却被少女死死拉住了。

“不要走。”少女摇着头，“为什么要生火呢？现在的我们，不会冷，也不会饿。”

“可是没有火的话就看不到你在哪里了。”少年半跪下来，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放心，不会很久的。”

他仰望头顶的巨树。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记载着一个知识，整颗巨树上的叶子加起来，便是人类几千年文明的总和。他很快就取了一片叶子下来。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它落到地上，自己便燃烧了起来，从火焰中凭空冒出了一堆篝火。

“真的是篝火的知识。”少女感到好奇，“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

“因为我是人类，多少学过人类的历史。”少年回答道，“和火相关的知识，在人类的文明中一定是最靠前的，只要在树的最底端去找就好。”

“如果我也是人类就好了。”少女轻叹了口气，“那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下面有那么多人都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他们创造了我，却阻止不了我。但我没办法对他们出手。我只是剑。剑，无法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主人，更无法凭自己的意志选择对手。”

少年沉默了。他虽是人类，却无法拔出那把剑。若能拔出，也不至于被围困在此。能拔出那把剑的人是天选的勇者，而他，就只是妄想偷走剑的一个盗贼罢了。

在沉睡与清醒之间，他们无言的度过了一夜。

清晨还远远没有到来。少年已经在眺望远方。

“在看什么？”少女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问道。

“我的故乡在东方。但我找不到东方在哪里。”

“在那边。”少女的手随意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么肯定？”

“就是在那边。太阳从那边跑了过来，我听到他的喘息了。”

少年有些惊讶。天空灰蒙蒙的，别说太阳，就连启明星也看不到。他向女孩手指向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沉默不语的坐回到了女孩身边。不会再看向故乡了——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在的他们，不会冷，也不会饿。

大树上有着无穷无尽的知识，而且还在不断增长。他们可以一直学习，学到山丘被风磨平的那一天。

最关键的，对方就在身边。

不会分开的——少年与少女，各自默默的在心中立下了同一个誓言。

——“哥哥，时间到了。”森的声音把焰从梦中拉了回来，“又做梦了？”

焰愣愣的点了下头。他的右手正被森轻轻握着。

“那，哥哥，叫一下我的名字？”

“森？”

“看来是醒了。”森笑着用另一只手帮焰擦掉脸上的汗水，“都过了二十分钟了，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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