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府,歙县。
入夜时分,街头巷尾静悄悄的,偶尔可闻几声犬吠。
宋家突然闯入一队官差,为首官员宣称宋家卖给西北军的药材以次充好,闹出人命,奉命来此抄家问罪。
“不好了!后院走水!”
“快去灭火!大小姐和二小姐还在屋里!”
“救人!”
宋家一阵兵荒马乱,哭声四起。
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宋宅旁边的巷子出来,匆匆奔向城门的方向。
车厢内。
宋锦搂着庶妹宋绣,即便内心极为惶恐不安,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驾车的秦老头道:“大姑娘,等到了秦家沟,对外就说你们是隔壁县人氏,父母双亡。”
“好的。”宋锦应道。
“我和宋老爷商量过了,同大姑娘订亲的是我儿子秦明松,今年一十八,已有秀才功名,在府城进学……”
宋锦掀开车窗帘子一角,远远尚能望见宋宅上空的火光。
依照大夏朝的律法,罪不祸及外嫁女,故而父亲眼见宋家出事,恰逢旧识秦老头今晚借住宋家,便将二人许配给了秦家儿郎。
秦家仅有两名适婚男儿。
一个是秦老头的幺儿秦明松,另一个是大房长孙秦驰。
宋锦被宋父许配给了秦明松。
庶妹宋绣年仅十四,定给了秦驰。
经此一劫,富庶一方的宋家,算是彻底倒台了。
宋锦捏紧了衣角,她虽是重生了,重生的这时间却晚了一步,未能解决宋家的死局。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从歙县到达秦家沟,路程长达八十余里,持续赶路也要次日到达秦家。
再经由秦老头的安排,宋锦和宋绣住进了一個房间。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
一张八成新的床榻,半旧的衣柜和四方矮桌,角落处有一个六足面盆架,架子上还放着个人洗漱等日常用品。
此外墙边立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从三字经弟子规到大学论语中庸诗经八股文章等等,多数是与科举相关的。
书籍文章摆放整齐,不见一丝折损,由此可见主人对它们的爱惜。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此处应是秦驰的屋子。
想必是秦驰尚未归来,秦老头才让她姊妹居住于此。
“姐,要住这屋吗?”
宋绣一见到这狭小简陋的房间就万分嫌弃,“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差的。”
“农户孩子通常都要挤一个屋睡,能够腾出一个单间就不错了。”宋锦对庶妹的任性习以为常。
更何况如今情势凶险,姊妹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哪有资格去挑剔居住的环境。
宋绣不再说话,但暗中窥视宋锦之时,那一双眼底满怀恶意。
前世她嫁给秦驰,早早就守寡;宋锦嫁人第二年,却当上了举人娘子。
十七岁那年,她再嫁给一个穷秀才,天天吃糠咽菜,备受恶婆婆磋磨;宋锦倒是命好,秦明松没两年竟然高中进士,风光无限。
后来……她被人骗去外地当了暗娼!每天过得猪狗不如,暗无天日,到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凭什么姐姐可以嫁给清风朗月的秦明松?还当了官夫人,过上了人人艳羡的好日子。
而她只能嫁给一个病秧子,早早就当了寡妇?
凭什么?!
就凭姐姐比她早生几年吗,又是嫡女吗?
宋绣死前怨气冲天,深恨天道不公。
没想到人死后,不是下地狱,而是重新回到了家里刚出事,她们初次去秦家的路上!
宋绣喜极而泣,觉得这是上天在补偿她,才会让她重活一次。
这一次,她不要再嫁给那个病秧子。
她要嫁给姐夫!
这辈子的官夫人由她来当,风光是她的,好日子也是她的。
“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宋锦一边铺开床榻上的被褥,一边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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