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转头看向城墙方向,这动作透着淡淡的嘲弄。
分明是觉得她妇人之仁。
就跟你在路边救了一只濒死的流浪猫,忽然有人跑过来跟你说只要世界上还有弃养的人,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一样扫兴。
崔令鸢心头生出一股无名鬼火,你干嘛,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那上位者该操心的事,我这种升斗小民越殂代疱什么用!
只看眼前结果不好吗!
崔令鸢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能忍。
她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郎君果真无愧为儒家子,忧国忧民,焉不知力行近乎仁乎?”
沈祉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目光挪开,颇有些头疼。
他讥讽她妇人之仁,只会施小恩小惠,她便还他想着积极入仕,然当下儒学处境面临佛道二教挑战,着实有些式微。
力行近乎仁,则是用礼记中的话来印证她的所为——
她只要竭尽所能去做,离仁者也就不远了,而他呢?只会在这说风凉话。
沈祉静静看着她,崔令鸢便任他看,维持着嘴角弧度,一副沉静温和样子,说了重话,没有描补的意思,也没有再开口缓和气氛的意思。
车厢内一时无话。
茴香掀了帘子想进来,正好撞上这诡异沉默气氛。
郎君抿着嘴,神色复杂难辨,娘子脸上虽笑着,她却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是平日姊妹间有了口舌,娘子忍不住回讽才会露出的表情。
两个人坐一处不言不语,任是个傻子也能觉出气氛不对,茴香又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沉默得太久,对方没有被嘲讽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抱歉,崔令鸢不禁自省起来,嘿,难道是我话说重了,戳中了这人的玻璃心?
半晌,沈祉不以为忤地笑了。
这笑看得她又犯起了嘀咕,笑什么?
难道,是我想多了?不,不应当,他那表情分明有鬼。
沈祉自知理亏,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将目光放回书上,心里却在想着,还以为她是个不识人间愁苦的娇女郎,原来这般伶牙俐齿的么?
倒是他先时看扁了人。
只是小娘子家家,还是和婉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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