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大长公主与太后关系一向要好,是以即便朝廷换了新主,也没人敢轻视她,太后更是三不五时将人召进宫陪伴。
有时谈兴上头,宫门落了钥,便在后宫歇下,次日再回。
冬日大雪,城墙、屋顶、宫道过目皆白茫,终于在这日清晨止住。
雪霁之后,天色格外清明,不再是灰扑扑的一片。
冬日昼短,天色亮得也晚,今日散了朝,天色也才蒙蒙亮,道旁两侧堆积着未来得及清理的雪堆,官员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往外走着。
前方迎面瞧见熟悉的华盖,那是华阳大长公主的仪仗,官员们纷纷退至墙根避行。
沈祉垂下眼皮,面无表情,与同僚下属们一样避退,耐心等待公主仪仗通过。
华阳阖目养神,并不在意这些人堆里有谁。
片刻后,众人皆松一口气。
这些服绯服青的大臣们在外威仪万千,实则与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市井百姓也没太大差异。
待公主走远之后,周围不禁响起阵阵私语,
“我见华阳公主风姿依旧,不减当年啊。”
“自驸马去后,先帝一直想为华阳公主再选驸马,华阳公主却一直未嫁,当真是情深义重……”说话的人摇头叹息。
“华阳公主德行乃女子之典范!”有人则语气钦佩,掷地有声。
这些声音无不唏嘘,无不赞叹,皆认为夫死之后女子便该为夫守节,即便对方是天潢贵胄,是享有无上尊荣的帝姑。
沈祉听着,掩下嘴角讽刺。
绯色官袍随微风而动,旁人只见其挺拔背影,如鹤如松,又有兰草芳韵,严冬阳光洒在他身上,镀成浅金色,众人望之喟然。
不知是谁先起了话头,将话题引到了沈祉身上。
“说来,沈侍郎这么多年也一直沉心公务,没再娶妻呢。”
身后那些官员的议论自然也落入了张宪与沈祉耳朵里。
张宪笑道:“示维也该娶新妇了啊,人情往来要有主母操持,这才像样。”
“是。”
张宪被他这一声“是”弄得有些迷糊,不知是听进去没听进去啊?
张宪看眼年轻后生的侧颜,眉眼温润,二十四五的年纪正好,还没有刑部那些老人身上的肃杀血腥气。
怎么就……想起这些年自己也曾给他说过几门亲事,无一例外都被拒了,张宪眉眼闪过一丝憾然,难道是被先前那段亲事吓破了胆?
只是看着沈祉波澜不惊的面庞,张宪如何也不能与“吓破胆”这三个字联想在一起。
张宪颇感慨地摇摇头。
冬日天阴得早,沈祉下值回到宅中,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路,管家提着灯笼等在门口,见了他便迎了上来。
沈祉接过那盏灯笼:“有什么事?”
管家笑着递过一张泥金笺子,上头殷红梅花点点,连墨迹散发着一股梅香。
沈祉脚步一顿,“知道了。”
又吩咐阿绿等人,“不必跟着我,歇息吧。”
风中飘摇着两盏风灯,沈祉一人提着灯笼,在雪夜中独行。
一街之隔,沈祉来到一宅偏门,即便是偏门,也极尽豪奢,金漆朱彩,雕梁画栋。
有白面内侍守在门口,似是等候许久,双手缩进袖笼中,见了他忙挂上恭敬谄媚的表情:“沈侍郎,主子等候多时了。”
沈祉颔首,进门后,穿过曲径通幽,进入后院,豁然开朗,虽是冬日,园子里依旧千花盛放。
来到一处阁前,上头牌匾写“撷芳”二字,笔迹劲瘦,带些锋利,与“撷芳”二字是怎么也不搭的,看不出温存之意。
阁中早有一道清影,背对他,对雪独酌。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雪映窗台,清亮满室。
沈祉进来的动作轻,并未扰人,是以当他清冷嗓音响起时,华阳惊讶转身,不期然对方离得这样近,叫她直接撞了个满怀。
“公主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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