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色让他艳丽的眉眼柔和下来,很有些如诗如画的意思。
她也笑:“哦?那是什么味道?郎君可饮过。”
沈晏点点头,想不到笑中还带上了些得意神色:“只是浅尝。”
崔令鸢不过承他话那么一问,带着些调侃意思,没想到真得他回答,微微瞪大了眼睛。
沈晏似乎颇满意她反应,接着补充:“曲江宴,圣人赐饮。某进士及第,亦在其列。”
曲江宴,又作曲江关宴。在关试之后举办,只有新科进士才能参加,圣人御赐饮食,这之后便是决定各位新科进士该去往何处任职。
沈晏虽谦虚地称自己进士及第,可还有谁不知道他下场科考,被亲点为探花那年,才十七岁。
同龄士族子弟甚至还有没醒悟的,整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
崔令鸢瞪大眼睛——沈三郎一向板肃,断不会露出这种骄傲神色。
崔令鸢总算想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话忘了提。
这酒入口虽甜,后劲却大。
沈晏喝之前没吃点菜垫垫肚子,此刻已然醉了。
沈晏半点没察觉不对,还疑惑“嗯”了一声:“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崔令鸢笑眯眯地:“没事没事。”少年人,还是神采飞扬的好看。
“圣人赐宴,一定很风光吧。”她想了想,那可是十七岁的探花,又是那样身份,全场瞩目的焦点,若是她,断然做不到只在喝醉时才忍不住露出一点骄傲。
自己上辈子高考超常发挥考个六百分,她老爹老妈把这辈子十几年没见过的亲戚都打了个遍电话。
可惜,
可惜她学的是纯理科,一点儿不妨碍到了这儿之后是个学渣。
“还好。”
沈晏认真顺着她的话回想起来,眉头轻皱,而后有些感慨,“没人会因为那些吃食高兴,多数都是觉得扬眉吐气,故才开怀痛饮。若说味道,远不如你的手艺。”
崔令鸢猝不及防被他夸赞,除了忍笑以外,还有些诧异,原来他竟这般满意自己的手艺么,啧,啧!
平日装得那样好!
见她眼神复杂,以为她不信,沈晏还补充说明:“真的,那日我只吃了半碗蟠桃饭。”
“实在是食不知味。”他有些抱怨,如玉的脸庞染上了艳丽的红晕。
“......”
崔令鸢笑得意味深长,“沈三郎,你明天醒酒一定会后悔的。”
——
为什么会后悔,沈晏当时并不能理解她话中深意。
等到次日天光微明,坊外准时传来五更二点到第一波晨鼓报晓时,沈晏头痛欲裂地醒来。
昨夜是如何睡的,他完全没了记忆。
随后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洗漱、穿衣,崔令鸢托人送来一盏沆瀣浆化酒意,他仰头喝下——动作猝然定格。
昨夜的记忆猛然苏醒,一点一滴想起来,最后停留在崔令鸢那道意味深长的微笑中。
“阿郎?”阿昌在外提醒,“今日用过午食才进宫,娘子问,郎君醒了可要一块吃朝食?她们做的是玉延索饼,醉酒后吃很好。”
“醉酒”二字又深深刺激到了他,幸好阿昌没有进来,否则便能看到他现在满面飞红羞恼的异常。
他暗暗骂自己:快镇定些!何至于此!丢人!
“不,不必——”瞬间改了主意,话音转太快,沈晏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好,我知道了。”
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否则便是坐实了他心虚。
沈晏这般心虚着,脸上绷得比平日更紧了。
幸亏崔令鸢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很体面地没有提起昨夜分毫,只关心了他脑袋还疼不疼。
“沆瀣浆解酒,多谢。”他僵硬道谢。
崔令鸢看他那紧绷样,一时促狭,便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了他道:“郎君放心,昨夜之事,我断不会跟别人提起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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