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庚辰狂奔起来。
每当他心中的压力无法得到释放时,他都会用奔跑来解放自己。
他一路向南奔去。
他踏过坚实的土地,松软的土壤,易折的枝头,波动的湖水……
但这些地方都不值得他留恋。
他只有奔跑。
他只有逃避。
林中的树影渐渐被斜阳拉长,变为了一道道尖锐的模样。
黄昏的树林,凉意更甚。
或许是这渗入心脾的寒冷使他冷静下来,纪庚辰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的人停了下来,心中的火气也已渐渐平息。
他终于又能控制住自己。
纪庚辰倚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下,他已多日不曾进食,这样的狂奔难免会让他觉得疲乏。
他需要休息,也需要进食。
可他与齐礼大吵一架又怎能回去?
齐礼并不会在意那一场近乎于发泄般的争吵,但纪庚辰又哪里有脸面回去。
况且他一旦回去,是否又会被命中注定的运数压得喘不过气来?
纪庚辰两眼发直的望着天空,他不仅需要休息,更需要调养。
可他并不想回到三祖山,那里既是他的家也是他烦恼的源泉。
但离开了那里他又能去哪?
他将自己将手伸入怀中,枯瘦的手摸索了一下便摸到了他想拿出的事物。
赵易给他的银两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纪庚辰的眼睛也被这些银两点亮。
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这些银两足够他找个客栈舒舒服服地住上几天。
但想要恢复气力,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纪庚辰将银两揣好,他眼下并不打算动用这笔钱。
毕竟,他已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衍生堂。
衍生堂依旧是一片废土。
虽然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在雇人修缮,但房屋总没法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复原。
所以祖霍只得就近暂租一处庄园,以供衍生堂的弟子们居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衍生堂的人们也渐渐从那次的事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眼下庄园中仍有妖师与道士在把守,但他们对待衍生堂弟子的态度已完全不同。
楼兰虽死,局势虽破,但余威却犹在。
时节因为救了数千人性命而被人们奉若神明,这一个月来无论妖师还是道士对他都毫不遮掩地表露出了拉拢之意,就连相修然也多次派人前来请他到相府一叙。
白日里时节已完全不属于他自己,各方势力接连拉拢已使得他疲惫不堪,他既不愿与他们多谈,却又不得不强装笑脸应付各路人马。
只有夜晚才是属于他的,
起码在夜里绝不会有人敢来打扰他。
他还能在夜里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第二天再去应付那帮想要拉拢衍生堂的人。
凡事总有例外。
今夜就正是这个例外。
时节正迷迷糊糊之际,忽然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瘦长的妖怪。
他之所以认为这人是妖怪,完全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枯瘦的人。
睡意就此一下消散,时节猛地做起身来,惊道:“有……”
他刚一开口,就被一只皮包骨的手给捂住了嘴。
这人一捂住他的嘴,就道:“嘘,别喊。”
时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已听出这是纪庚辰的声音。
他的眼睛也已渐渐适应了黑暗,时节仔细看去,只觉得黑暗中的“妖怪”确实有一些像纪庚辰。
那人又道:“小点声,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时节点了点头。
捂在他嘴上的手已经松开,时节喘了口气,低声道:“你是什么妖怪?居然敢冒充纪庚辰!”
那人笑道:“谁敢冒充道爷?”
他说着竟将时节自床上拉起,丢在了地上。
时节站起身,惊讶道:“纪庚辰?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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