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安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她满眼望着端坐在凉亭中的人,无比陌生,昔日滚烫鲜血溅在脸上的记忆滚滚而来,让她倏地止住了脚步。
“教引嬷嬷教的东西,你是一点也没记住。”他的语气似呵斥,也似无奈。
鹿意安慢慢收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你知道我会来。”
鹿傅然伸手将凉好的茶水放置在了自己对面,挥了挥袖摆,“坐吧。”
她不为所动,“把千语还给我。”
鹿傅然侧身看着她,神色未变,只是语气更沉了些,“倒真是没了规矩。”
枝头上休憩的鸟儿叫唤了几声,凉亭旁的池塘里绿色晃眼,鹿意安浑身冰冷,固执说道:“把千语还给我。”
鹿傅然站起身,绣着天龙的衣袍凸显威严,他沉着脸走下了阶梯,站定在她身前,“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
“我没有资格,所以我求您。”鹿意安不假思索跪在地上,姿态卑微。
鹿傅然愤然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提起,平静之下波涛汹涌,“朕何时应允你顶着娉婷的脸摇尾乞怜?!为了一个婢女连公主的身份和体面都不要了吗?!”
“千语是阿娘留给我的,唯一的陪伴……”面纱轻飘飘挂在了枝丫,泪珠从眼眶涌出坠落。
鹿意安泪眼模糊看着他,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氧气越发稀薄,直至头晕目眩才被摔在了地上。
寒毒方解,她本就虚弱,现在气血攻心,猩红的血染湿了衣衫。
鹿傅然怒不可遏指着她,“既然你甘愿作贱自己,朕便遂了你的心愿!童青!”
“臣在。”童青忙不迭赶来,见到公主狼狈之态,心脏漏掉一拍。
他想去扶,却被一个眼神勒令止住。
鹿傅然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淮河水患,公主忧其民,顾请愿前往淮河抚慰百姓,直至水患褪去才可回京。”
“圣上!”童青单膝跪下,错愕不已,“公主伤势未愈,身体虚弱,还请圣上三思!”
鹿傅然冷笑道:“私自带她入宫,朕还没有找你算账!”
鹿意安从地上爬起来,垂在身侧的双臂止不住颤抖,春风三分寒,冻得她浑身冰冷,没了力气。
“悠州,我可以去。”她扯着嘴角,柔柔一笑,“还请父皇莫要反悔。”
淮河水患,悠州四处都是难民,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不断赈灾放粮却略有成效,更何况,大难之后必有大疫,圣上这是要流放公主!
一想到此,童青只觉得后悔绝望,他就不应该带公主入宫。
鹿意安被送回了府邸,林诏入宫知道此事后,心中百感交集。
他捏着棋子,坐于凉亭,看着这无论怎么下都是死局的棋盘,长叹道:“圣上气恼长阳公主同你疏远,可圣上站在公主的位置想想,公主自幼失恃,远离京城,而如今您要把她送去一个极为贫瘠危险的地方,要她如何不怨。”
“你也觉得朕在苛刻她?”
墨黑的棋子被丢入玉器中,鹿傅然神色不悦。
“北漠献上的珍宝,圣上都给了,您的心意,臣怎会不知晓。”林诏笑着摇头,颇有些调侃的意味,“圣上为长阳公主苦心积虑布置好的后路,要公主自己知晓才上算。”
鹿傅然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朕听闻昭和屡次找你,何事?”
“多是为了长阳公主。”林诏谈起她,眼里满是赞许,“昭和公主宅心仁厚,明事理,晓分寸,懂取舍,识大体,不比皇子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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