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十） (2-2)

当然不是因为互相防备着对方的出手。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先出手与后出手，偷袭与否，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真正在做的，是以自己的方式，再看最后一眼人间。

天地明暗，山河烂漫，星火璀璨，人世之间，总归是看不够的。

老舟子不会把自己之前劝阻的话语当真，因为从中年男人找到他的第一时间开始，他就知道对方心里早已有了决断，甚至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应该也一样寻了别的得道长生之人，要跟着他一起慷慨赴死。

他总是不明白这些读书人为什么满脑子的天下黎民苍生，甚至甘愿为此赴死，他们难道就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吗？

中年人看出了他的疑惑，似乎心情还不错，笑着对他说道：“渔父，姑且允许我这么叫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些读书人明明一生所学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世俗功利，入世修行得很，但到头来却会选择慷慨赴死吗？我猜你是不知道的。”

“哼！”

被称作“渔父”的老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而文士装扮的男子却没有计较，依旧耐心地说道：

“或许这个世界的规则确实是弱肉强食的，或许人不为己也确实是错的，或许我有很多话说得有道理很多话说得没道理。但我们所想的所做的，和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当然和我自己说的‘克己复礼’也没什么屁关系。”

这个中年男人，这个在数千年前就开教称祖，令所有后世百代千代万代读书人敬仰憧憬，却时不时会爆粗口骂人的高大男子，耸了耸肩，继续开口，说道：

“大概只是因为，我们是人。正因为是人，所以大家包括你，想活下去的想法是没错的，而江沉想一个人背负万世骂名，为后世千秋万代开路，也是对的。究其原因，其实也无关乎什么位置什么角度什么理念，只是一句话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

“人人都有所为，也都有所不为。”

忽有清风拂过，吹起男人围在腰间的衣带，飘然出尘。

只见他轻声语，天地昭然。

“我必须来着一趟。因为，这是我的‘有所为’。”

老船夫咂巴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叹道：

“孔陬，看来咱们是没得谈了？”

“对，没得谈了。”

被唤作孔陬的读书人笑着回应，然后又是一阵不算长的沉默。

……

“那就，再看一眼这人间吧。”

“好。”

神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