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幽鬼 (2-1)

顺着楼梯口向地下滚去，冷硬石阶一级级硌在身上，腹部的伤口被碰撞牵动，火辣辣的深入骨髓的痛。

单腿蹬在墙面上，甫一止息，念感之中，迸出一道极速接近的影子。

江风按捺声息，强忍脑海里的撕裂感，将念感的精度维持在最高状态。

拳风刚猛，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超过疯狂状态下的易父，粗略估计，至少也是二流武者的水准。

大敌当前，后无退路，江风避无可避，狠下心来，双手交叉护住心口与脖颈，膝盖前顶。

至少，也要做到以伤换伤。江风目光如电。

“呃啊——”

似盲目的飞鸟，被高架上的机车无情碾压，臂骨、膝盖好似碎裂，只觉冰冷石墙恰如骤然突起，将他包裹。

一击之威，硬生生把江风打得嵌入厚厚墙壁之中。

上午与酒馆里身体练得坚硬如石的高大护卫战斗，拳脚之间难伤他分毫。可此刻面前这位，不仅拥有着远超高大护卫的身体强度，更掌握二流武者以上的灵力储量。

疼痛昏沉间，江风意识到，正面交手毫无胜算，甚至可以说，必死无疑。

眼眸亮起，便欲故技重施。

只要不是念力师，或者是接近宗师的一流武者，精神上一定会有弱点。江风身体夹在墙缝中，赫然抬首，与面前之人对视。

这一眼，如堕渊谷。

灰的，黑的，红的，绿的，紫的，江风打碎了负面情绪的五色瓶，暴虐恶意浪潮中，莫名闯入一叶扁舟。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上千灵体的呐喊声嘶吼声在脑海中引爆，一瞬间，眼眶充血，思维停滞。

它咆哮着挥出第二拳，直指江风的头颅。

穿石裂金，蛛网裂纹涟漪般展开，墙壁外层剥落如壳，硕大的拳坑映入眼帘。

可江风，站在它身后，像是石雕，像是卫士，笔直地挺着腰。它身体僵化在原地，良久无声息，直到破裂墙壁上一颗碎石正巧砸在肩膀上，它才摇晃着向后栽倒。

“纵然是千百灵体的混合物，只有凭本能行动的兽性，没有一颗理智的心，一点‘火星’就足够让你失去控制了。”江风背对着它冷言，然后自嘲而笑，“我对没意识的家伙说这么多干什么？”

是了，江风在看到那一幕之后，立刻发觉，面前这个怪物并非人类。人类的精神无法承受上千灵体的挤压，人类的肉身也很少会有那种冷硬的金属质感。这家伙，就是一件人形灵装，而且恐怕是上品灵装。

上千灵体抱着“杀了他”的暗示凭借本能行动，江风的灵力在它脑海里一搅，诸多被压抑着的心思杂草般丛生，心不齐，便无法操纵身躯行动。

既然有灵装，必定会有灵装的所有者。

江风望向楼梯口的尽头，影影幢幢的烛火拉出一道狭长明灭的人影，浓烈欲滴的血腥气。

江风回过身，就欲向上离开。

“都来到这儿了，不下来坐坐吗？”意外年轻饱满的声音，包含着热情与疯狂，让人心神震颤。

无声叹息，走下楼。

方桌烛台，三支白烛，狭长细丝连接南北，丝上悬挂着暗红肉块，粗略扫上一眼，有人类大腿模样的。灰色袍子与他头发一样脏乱不堪，眼神兴奋，手指蘸着油脂状的红色，刻刻画画。这幅场景，活似原始时代装神弄鬼的黑巫师。

江风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这是连续受到念力反噬的后果。体内剩余的灵力不足三成，身上大伤小伤十多处，严重影响着灵力的运转。

“叫我幽鬼，”幽鬼声音很好听，有阳光的味道，“不逃嘛。”

江风凝视片刻，忽而抓起一块长条形的尖石，用力朝幽鬼抛掷过去。尖石飞快，幽鬼头也不抬，挥打苍蝇般举起左手，精准的将尖石拍落。

“二流武者加上二流念力师，”江风借此作出判断，面无表情，“我又怎么逃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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