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念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星疏月浅夜空:
今天是吉日,罗二蛋成婚。
后天也是吉日,公输孟启将大婚。
今年夏天的好日子可真多啊,她也曾偷偷为自己卜过一卦:
她的好日子也在四月天,可四月的吉日就只有今天,后天。
是巫家的占卜术不灵,还是自己的命数有变,命里的王侯没有出现,反而是眼前的人儿越走越远。
“姐,你心里难过我知道。可我心里的痛你想过吗?”
公输孟启见她的酒已醒,眼里却全是愁怨。
也不与他相对面,他只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算过自纪军入侵到现在,我公输家还有几名男丁。”
“已有两名家主,五百余名工匠,门徒在战火中丧生。”
“家父,二哥,更是尸骨无寻。”
“老爷子被赵七灵带出南门后下落不明,大哥至今仍杳无音信。”
“公输家为这场战争的付出还远没有结束,因为战争还在进行!”
巫念闻言侧身凝望着他,以前她的确没想这么多。
此刻听他一番话,才猛然惊觉他心中的痛楚竟是如此的深,整个公输家族已在战争中伤亡殆尽。
“对不起,我……”
巫念的柔荑搭上他的手背。
“不。”
公输孟启握紧她的手。
“在情感上却是孟启愧对姐姐。可当下局势公输确实无法在情感上花费心思。”
“姐理解。姐让你分心啦。”
“姐,不是这样的。”
公输孟启深深呼吸,郑重说道:
“公输孟启现在不敢奢谈感情,只求权势和生育!”
权势!
生育!
如同两道霹雳在巫念头顶炸裂。
脸色瞬间煞白。
赤衣果衣果的无耻,赤衣果衣果的卑鄙。
公输孟启话既已出口,胸中的积郁也喷薄而出:
“公输世家现在几乎名存实亡。”
“纵然我公输孟启再怎么声名显赫也是独木难支,作为家族族长我不能让公输家在我手中衰落甚至败亡。”
“我需要更多权力来保护公输家族,也需要生育更多子嗣来传承家族。”
“我知道这样非常自私,甚至非常龌龊!”
“当初提亲我选择了七公主而不是姐姐你: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选择的是你,七公主断不会和我有任何关联。”
“而我选择七公主,姐姐你多半还会留在身边帮助我。”
“我是不是很卑鄙,很无耻,不单辜负姐姐还利用姐姐。”
“同时也是在利用七公主。”
说完,公输孟启已是泪流满面。他知道这都是卑鄙无耻下贱无奈的泪水,不值得任何的同情和怜悯。
其实这样的选择并不完全是他的本意,如果一定要追溯源头的话——
那便是朱有珠的主意。
朱老板儿女数十个,妻妾成群是肯定的,对于感情一道早琢磨得通透。
在见过四丫头的眼神和七公主的焦躁后,他彻底看出了二女对公输孟启的心思:
巫念已经深陷,而田点点则是懵懂初始。
然后他建议公输孟启:
先吃定懵懂的,再慢慢消化深厚的。
公输孟启起初对朱老板的建议大为震惊,但很快就悟出其中道理。
要想获得更大的权利就必须更多的助力。
所以当巫伯璩在“宣武殿”前提及婚事,立马又落入了他的大坑,只是这次把巫念也一起坑了进去。
为了公输家能立足于乱世,他必须把自己变成可怕的机关,他的心已是冰冷无情的机器。
巫念起身抽回双手,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的少年。
他还是十五少年郎?
简直就是一具机械魔鬼披着人的皮囊。
抬手就是一巴掌,五根指印在他脸上。
“你!畜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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