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樱花雕木 (2-1)

调酒台内不大不小，酒二施施然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酒二便一个人调起了配料。他的手法很简单，不繁琐也不绚丽。此时此刻，酒二的双目浸染着尊重、认真的色彩，以及真挚的感情。对于调酒台的一切，他目光是柔和深情的。也许这柔和深情，不仅仅是对此。

酒壶大陆，牧野天国京城西南方向，冰家府邸。

这是一处优雅的庭院，草木之花，熏香飘逸四散。目光沿着小道，探过紫竹林，可见一处古雅亭轩。目光窃窃而去，霍然一顿，仿佛有哈啊的惊吓羞涩声回荡四周，宛如误撞一位娇美的倩影。原来，那是冰姑娘的古筝声，羞撞了我们的目光。

冰天梦一袭玉色绮罗，发髻随意灵动又不失整齐规矩，胸前悬挂着一个小型樱花雕木。只见她那双雪白色的双手从袖子里探出，春葱般的纤指拨动琴弦，双眸带着平静与柔和，以及些许欢喜之色。显然，她很喜欢这古筝。

其对面，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这千年古筝，正是这位男子送给她的。

他名为冰顾晨，两鬓发白，面如刀削斧凿般刚毅，释放着内蕴的神采。他是冰天梦的远房亲戚，从小对天梦很好，近乎溺爱。不过他在十五年前意外失踪了，半个月前忽然出现冰家。冰家对他进行身份彻查，确认无误。他对冰天梦依然很好。天梦依然叫他晨叔叔。

酒壶大陆，牧野天国京城，黄阶酒君街市，一月初三酒巧阁分阁三楼。

酒二将配料按照特定的比例，放进调酒壶内。云回合他们眼睛不敢眨一下，紧紧地盯着酒二。只见酒二探出右手，抄起酒壶，手法毫无花哨华丽可言。一股“纵使人间千杯雪，与君把盏共红尘”的沧桑气息，在酒二身上悄然而起。

云回合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模糊的红尘世间。酒二的手法依然很简单，很基础，更没有酒灵气辅助。他那双眸已经变了，忽若潭水深情，忽若骨冷如冰，忽若深邃平静，忽若悲苦难言......

他的动作忽慢忽快，自然而然，方璞归真。他全身感官都在竭力运作着，耳朵在听酒水的流动状况，双目在观察酒水的变化，肌肤在感知酒壶内的温度和湿度，嗅觉在辨析配料和酒水的味道变幻。甚至，他的嘴巴也在动。似乎在隔空品尝酒水。

通过五感的极限运用，酒二能够感知甚至预知到一切相关的变化，并且及时作出调控，让调酒的质量更高。更为重要的是，酒二那种红尘感悟，缓缓融进酒水中，让那晶红色的酒水慢慢出现特定性变异。

云回合他们早已震惊得双目睁大，嘴巴甚至能塞得进一只完整的鸡蛋。酒二的调酒手法很简单，可是又不像是平常的简单。他们能感觉到，那调酒壶内的酒液，蕴含着特异的气息。

此时，酒二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红尘画面，那是落尘傀儡感悟的滚烫人间，苦工、乞丐、富人、侠客、强盗等等人物，他的落尘傀儡都做过。

在这一场场红尘梦中，他的红尘傀儡们阅历无数。本来，傀儡的主人并不会卷入傀儡的红尘记忆中，那些红尘记忆都会化作一股缥缈模糊的红尘力量，融入主人体内，大幅度提高和拓展主人原本的红尘感悟，达成突破酒灵师境界的主要条件之一。

然而，有一部分极为深刻的红尘记忆竟然难以转化抹去。它带着一股顽固的傻劲，融进酒二体内，刻在骨骼上，融在血肉里。那是一个精致的樱花雕木。

心思流转，酒二右手一翻，调酒壶落至木桌上。他全身那种红尘气息还在流转飘逸着，身子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了半点动作。他的目光明明在看着酒壶，却仿佛到了远方。那仿佛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樱花盛开的地方。

樱花庭院内，冰天梦抚琴吟唱：云鬟绿鬓罢梳结，愁如回飙乱白雪。樱花落尽春将困，秋千架下无归时。东风兮东风，为我吹行云使来。待来不竟来，落花寂寂委青苔。

......

酒二敛了敛气息。喝下酒二的好酒，云回合他们真的服了。那味道，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许，在酒二调配时，我们可以感知到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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