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庆文说着眼睛也有点湿润了,张琰和武军强能觉察到他的话是真诚的。
火锅咚咚冒着热气,此刻,没人说话。
这时,张琰拍了拍田庆文的肩膀说:“你能引以为戒也就罢了,知错能改就是还是我们的好同学……”
完后,他们三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热腾腾的火锅弥漫着阵阵香味,包间里的气氛慢慢地也回暧,一点点回到了他们以前聚会时的欢愉气氛。
“田总现在不简单啊,庆文医药公司董事长,EMB硕士……”武军强问,“你怎么会是硕士?假的吧?”
田庆文的脸有些红了:“吃菜吃菜。”
“假的?”张琰问。
“记起来了,张琰,你在浩达棉纺织厂班时,有次我们逛街时他抄下了电杆办假证的电话……”武军强说,“真后悔,我当时应该去办个假证……田总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我还得和这些小游商打交道,他妈的,这些人不在农村待着,非要跑到城里摆摊,成天占道……”
“听说你们现在是‘铁锤砸摊’,有那么严重吗?”张琰问。
“说好听点行不行?‘铁锤行动’!是专门为争创全国卫生城市开展的专项活动,要搞好几年时间呢!”武军强说,“紫华环境差,都是那些人摆摊摆出来的,这些商贩把钱挣了,却把菜叶果皮杂物扔了一地……太他妈可憎了。好好的马路和盲道也被占了,领导一检查我们就挨批。”
武军强把筷子横放在油碗说:“还有你们媒体,我们一和这些商贩发生口角,你们就跑过来曝光……我见了那些记者就想打一顿,他们跟苍蝇一样哪里有坏事就往哪里跑。我倒不怕他们,当记者的想收红包,你们就这么一媾和,他妈的,我们这些临时工就倒了霉,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唉,唉,唉……注意措辞,张琰就是记者。”田庆文说。
“我没说所有记者都不好?但总有一些记者混顿饭,收个红包就了事。”武军强说,“城管执法局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执法?怎么执法?冲着摊主笑一笑他们就能走?笑话!你要端人家饭碗,人家肯定会负隅顽抗,这不是明摆的事?”
武军强把椅子朝后拉了拉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说:“只说要按《条例》和党委会精神执法……必要时与公安机关联合执法……说了个屁!到底动不动手?砸不砸摊?这些没人给我们说,都装糊涂耍奸猾。”
“那你们怎么说是铁锤……‘铁锤行动?’”张琰问。
“他们话就能直接说了,说我们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什么手段?没说!”武军强说,“这些话都是在会议室里说的,下来后我们关起门后,中队长马就会先骂娘,然后说,‘整!管理就是要敢下手……
“你们的小头头说得是够实在。”田庆文说。
“都分片分区了,每个中队长和面领导都有指标,完不成他们以后就别想再混个一官半职,一级一级都需要交差。所以,现在都是正式城管先和颜悦色地劝说一次,给占道商贩发一张《紫华市创卫倡议书》,还有,同事会跟随着一起录相。”武军强说:“但到了第二次,就该我们临时工了,我们直接砸摊,商品要是放在三轮车,就连三轮一起砸,这叫作案工具……饭馆把锅支到门外的,砸!夜市把摊摆到门外的,咂!”
“你们真够野蛮的……”张琰说。
“只砸摊不砸人。当然,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敢阻拦,就收拾他!”武军强说,“以前城管给商贩说了这么多好话,人家就是不听,真正抡起铁锤,他们跟孙子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见了我们就跑……”
“你们抡铁锤时还录相不?”田庆文问。
“就你聪明?就你以为城管都是吃闲饭的?第一次录相是为了保留文明执法的证据和资料,说明我们规范执法,第二次还录相干嘛?”武军强说,“人都会屈服的,一年四季的水果我随便吃,都是摊贩头头送的。逢年过节他们都得来给我叩头,他们灵得很,是怕我身的制服,没有肩章的制服他们更怕,因为我们手里有铁锤!”
“摊贩还有头头?”张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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