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学们对学校的新鲜感跟潮水一样,一点点回落退却。在同学们眼里,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再也不像初中时的重要,只是一次普通的测试。张琰知道,只要能迈过中考这道坎,以后,洛明工业学校的任何一次考试,也不过是个再也平常不过的程序而已。
正如潮水过后尽是柔软无力、一望无垠的沙滩一样,同学们对学校的新鲜感已荡然无存,吃完晚饭后,同学们要么去外边的镇子上逛街了,要么去体育场或阅览室了。
这琰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心里也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有一大把别人没有吃完的五香瓜子,他就把这些瓜子一粒一粒摆成造型,长方形、正方形、圆形、菱形、梯形,什么图形都齐齐地摆了一遍,然后,又会把这图形破坏掉,把瓜子抓在手里。
时间在静静地流淌,他仍然无所事事,看了看正一点点变成深灰色的窗外,又用这些瓜子拼起了字,先拼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破坏掉又拼出“汽01”几个字,再破坏掉又拼出“国防”两个字,再破坏掉又拼出“文学”两个字。他实在无聊透顶,脑子里什么也不去想,又怎么也静不下来,任凭时间从手里玩弄着的的瓜子之间一点点消磨。
16岁真是个奇怪的年龄,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孤独,这种孤独还不仅仅是因为会想起唐诚、李国强这些小时候的玩伴,而是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苦。桌面上的瓜子依旧在变换着图形,这时,这些瓜子歪歪扭扭排成了“唐诚”和“李国强”几个字。
深秋的天就要黑了,张琰的心里总有一些隐隐的压抑和愁苦,这种压抑和愁苦已经不再是刚入校时思乡的愁,也不是军训被教官踢了一脚的痛苦,反正,心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情愫,无可名状,总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和羁绊。
唉!难道这就是成长的烦恼?怎么连自己说也说不清楚。
窗外,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而此时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三点一线的生活有时妙趣横生,而有时却无聊乏味,他突然很烦早早地去教室。突然,他一把将桌子上“唐诚”和“李国强”的造型推掉,把这些瓜子散乱地撒在桌面,然后就走出寝室,朝子栎镇走去。
也许,散步是排解孤独与愁苦的一剂良药。
子栎镇上一棵棵梧桐树纷纷扬扬飘落着枯黄的叶子,又给张琰平添了一种莫明的感伤,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会这么的多愁善感。作别家乡所有的同学和伙伴,有时,当一片树叶掉下来,他的心头都会为之一怔,会为生命感到惋惜,有时,天阴天睛都决定着他内心的忧郁和快乐。
在来洛明工业学校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他的孩提时代,除了被父亲逼着学习以外,他连蚂蚁是怎么搬家的,鱼儿是怎么吐泡泡的,都没留意过。除了唐诚和李国强他们,他的童年里也便没有太多的快乐的记忆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张琰走出校门,迎着瑟瑟的冷风朝子栋镇走着,漫无目的。期中考试每门课六七十分的成绩,让他有些沮丧,上学上了这么多年,无论哪次考试他从来都是前几名,这样的成绩让他觉得羞耻。
枯黄的树叶在他的脚下咔嚓咔嚓响着,两个多月前父亲把他送到学校后,就是沿着这条路去了镇子坐公交车离开的,当时他还对父亲说,他的理想是将来能设计出中国最好的汽车。父亲听了这句话很高兴,还往他手里塞了点钱当生活费。
法国梧桐矗立在子栎镇行道两旁,这些树见证着这个镇子自建国以来的风雨沧桑,也迎来了一批批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又送走了一批批学成的国防人才。
法国梧桐并不是树种,它是三球悬铃木。三球悬铃木的叶子似梧桐,往往被人误以为是梧桐,而“法国梧桐”也并非产在法国。17世纪,在英国的牛津,人们用一球悬铃木(又叫美国梧桐)和三球悬铃木(又叫法国梧桐)作亲本,杂交成二球悬铃木,取名“英国梧桐”。因为是杂交,没有原产地。在欧洲广泛栽培后,法国人把它带到上海,栽在霞飞路,人们就叫它“法国梧桐”,人云亦云,把它当作梧桐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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