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正八年,央国那曾经贵比东宫的大公主合德终是走上了和亲的道路。那日,合德公主身着朝花不谢锦服,头戴春风长拂冠,于帝宫拜别太后与皇帝,并由东宫亲自相送至帝京西。
合德公主自小便颇有盛名,出嫁之时,那些受她举荐的文士才子皆出面相送,随东宫一行至帝京西止。
这一行浩浩荡荡,颇有声势。但前往尚御街观礼的民众却道,公主出嫁,却并未入宫内拜别太后,只是在宫门外磕头见礼,不少人言,那是太后不忍看着公主远嫁,因而合德才这般成全了一番孝心。
而公主和亲的队伍还未踏出央国,尚在西关之时,帝京便传来皇帝薨逝的消息。
这前后不过月余的时间。民间都说,轩帝生前最为疼爱的便是合德公主,他这是撑着一口气,不忍白事冲撞,才又拖了这许久。这当是轩帝最后一次顾念他这个女儿了。
西关外,丘土之上,女子锦服华冠,泪眼婆娑地遥望帝京的方向,而后躬身拜别,她眼中的凄楚让送行的央国吏官不忍直视,就连来结亲的西州之人得闻此事都狠不下心催促。现下他们需要与浩室部来迎亲的大部队汇合。
忽而,哒哒的马蹄之声自另一边荒原的方向传来,那里有一条茶马道,是走商的人时常出入的,与官道有些距离。
遥遥地便能看到一人身骑大马缓缓走来,而她的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马,那匹马毛色油亮,四蹄有力,眸光有神,一看便知是一匹可行千里的好马。
这样的一人出现在和亲队伍之前,引得众人回头,护送的侍卫当即上前欲将其拦下。
“公主出行,速速退开!”
这一声呵斥却并未让马上的人惊慌,她抬眸远远看向山丘之上的合德,朗声道:“得闻公主出嫁,特来送礼!”
她这一声当即惊得合德回首,合德只听一言便认出,那本该在江淮的人如今却出现在了西关。
此刻,阿笙一袭素服,长发高束,天光在她的脸上洒下融融的光,她看向合德眼中带着浅笑,半分不见仇怨。
合德当即喝退了侍卫,欲只身上前,却又被西州之人拦下,请她小心行事。
“她只一人,你们还怕不成?”
说着便提着裙往阿笙那走去。
合德缓步走向阿笙,见她美眸温和,本是微蹙的眉目也不由散了开。
“你居然没上当……”
这话一出,合德不由嗤笑,“这下庄翎月该要气疯了。”
“听闻她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欲在路上截杀你。”
听闻这话,阿笙神色浅淡,并未置评。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场谋划的?”
云生的船的确在贺州出了事,阿笙如此重视她的祖母,却并未第一时间赶去,合德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阿笙翻身下马,又理了理缰绳,遂才道:“因为消息传得过于快了。”
“清晨之时,我窦府与天水阁收到消息也就罢了,但彼时却已然是满城风雨,除了有人刻意放消息之外,我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她自从前便懂得“消息”的重要性,因此在瞰卫和广寒楼皆未有传讯之前,这消息便已然被众人知晓,她难免怀疑这是肇事之人刻意放出来的。
此话一出,合德不由愣了愣,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败在这么一件小事上。
但既然阿笙识出了这场计划却还是假装出城,隐匿许久,必然是另有谋划,此刻,合德不由想起了轩帝之死,她的眸光当即沉了下来。
“我父王的死是你的谋划?”
疾风吹劲草,卷起了漫天的尘土,阿笙看着合德凌冽的眸光,便知她应当是知晓了些什么,才会往自己身上猜。
但有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却是讲不得的。
阿笙摇了摇头,“我不过是知晓你们有所谋划,因此躲起来,想等着你出嫁之后再返京。”
得闻这话,合德眸中的冷意敛了三分。也对,阿笙即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帝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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