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深巷,一名青衣男子快速地从巷口蹿过,侧身没入阴影之中,正松一口气,腿软地直接蹲了下去,转身便见三人抄着手站在自己身后,仿似已经等了许久。
青衣男子被吓了一跳,被追了一夜,实在是没了力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扬头睨了一眼一旁的三人,语气颇是无奈。
“哥儿几个追了我一夜了,歇歇吧,我是真跑不动了。”
听闻他这话,三人中为首的玄衣人往前走了几步,摊了摊手。
“什么?”
“给江淮的消息。”
青衣人抿了抿嘴,最后迫于无奈将怀里的信递了出去。
这些天他们跟着那窦家二姑娘,好不容易查到一些消息,这信还未寄出去就被盯上了,偏偏盯上他们的还是瞰卫的人,同为裴氏耳目,瞰卫的能力在他们当中是拔尖的。
瞰卫亲自出动,便没有消息能到的了江淮,难怪这窦二姑娘在帝京做了这么多事,江淮那边却丝毫不知情。
此番若不是因为二长老得知家主专程往帝京送了重礼,也不会想到让人查一查这个挂在老夫人名下的窦二姑娘。
玄衣人收下了那封信,挑了挑眉。
“知道怎么回复了?”
青衣人罢了罢手,还能怎么回复?即便如实回复这窦二姑娘参与了王位之争,这消息也得能传出去才是。
“窦二姑娘勤于处理商事,每日不是在朱雀楼便是在天水阁,行事再正常不过。”
青衣人这套说辞在瞰卫出现的时候便打好了腹稿,果不其然,玄衣人听完,甚为满意。
青衣人抬了抬眼,道:“兄弟,上面神仙打架,咱们遭殃,你们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么?”
他们此番来探查的一共五人,如今五人被瞰卫追得,一个进了京畿府的大狱,一个跳了束河如今生死未卜,一个被瞰卫偷偷发卖给了京中大户,直接改了族姓,还有一个被城中花魁迷了眼,从此东家是谁也不知,就剩他一人还算全乎着。
玄衣人听闻他这话,哼笑了一声,却并未直言。他们这些人虽然原本是九公子派来帮笙姑娘挡一挡无妄之灾的,但笙姑娘还单独给了一份工钱,逢年过节的礼更是厚着,拿人钱财,当然得替人消灾,这是职业道德。
总而言之,这份工他们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可不能被这几个兔崽子给搅黄了。
玄衣人并未回话,带着人便从巷子撤走了,只留得那青衣人背靠着青苔爬满的墙角不断哀叹连连。
五日之后,江淮的天终于放晴,每年到这个时候裴氏藏书楼内的那些典籍便都会搬出来晒晒,也就是“书沐”,今年因为雨水丰沛了些,日子也就往后延了延。
重楼铜铃在疾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路过山脚的书侍不由停下脚步看了看,那巍峨高耸的重楼似山势欲倾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几人又赶紧低下头,抱着书赶路。
春度院内,各种架子、案台摆放地整整齐齐,院子角落里,那人以木檀为簪,束发其上,一袭浅水蓝长袍似风中谪仙,他低垂的眉眼里是静谧与温和,与人言语间时而抬眼,认真帮书侍们分辨着典籍从属,哪怕来问的人过多了些也依旧端着耐心,眉间从未微蹙。
黑袍老者在侍从的引领下到达春度院,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他远远地看着裴钰在书海当中那遗世独立的姿态,不由叹了口气,也唯独是他还有这份心意,对待圣贤典籍从不懈怠,事必躬亲。
“这身子还没好完,怎么就跑来看小子们沐书?”
听闻这一声,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而后垂首见礼。
裴钰抬眼端起了浅笑,“今日难得天气好便来看看,大长老怎得也来了?”
老者看着面前无从下脚的路,无奈地笑了笑,裴钰见此,将手里的书籍递与旁人,亲自去迎。
“我刚从长青府来。”
长青府如今是二长老养居之所。
大长老说完这话,便仔细看了看裴钰,见他神色如常,复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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