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看着谢长珩上火的模样,不由失笑。
二人自小为伴,没了许多世家大族之间的规矩,有些话寻遍了谢氏也就只有谢长珩敢来探探。
“既然你这边无事,那就好办了。”
“如今不仅前朝,就连皇帝养的那群清流文士也对他害死袁家老家主的事极为不满,闹得民怨沸腾。”
“现在他是人心尽失,手中除了帝京那点兵力也拿不出什么了。”
“不过一个空壳皇帝……”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我听说庄伯伯好像命辛氏准备……”
谢长珩说着便在自己脖颈间比划了一下。
说着谢长珩闲散地往后靠了靠,他微微垂了垂眉目,如叹息般道:“现下就看这邱氏还有没有子弟敢这个时候站出来了,不然还得从旁系里面去挑人,麻烦得很。”
谢长珩这话显然是未将夏利川军队南下的事看在眼里。
毕竟夏利川当年能坐上这个位子还是得了谢氏的推波助澜,能推他上去,就能拉他下来。
夏利川这人十分懂看风使舵,断不敢当真将兵驻扎进城内。
“不过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帝京待那么长时间?”
谢长珩自顾自说着这半晌,回头却见裴钰正在一一将棋面的棋子归回盒中。
他低眉敛目,神情专注。
玉面棋子碰撞的声音甚是清脆。
世族求稳,无论是裴氏还是如今的江淮各族历来都是如此。
若没有沈自轸的出现,时局不会走到这一步,各大世族也不会轻易放弃轩帝。
轩帝亦然。
若没有对清流文士的扶持,没有前朝对赵氏的重用,没有对武将的放权,乃至赵皇后的上位,轩帝也不会在自以为拢权的路上,一步步离世族的权益越来越远。
民间对沈自轸的评价并未说错,他就是一个佞臣,而唯有佞臣,在世族权力满布的朝堂之上,皇帝才敢用他,才敢信他。
袁阁老也未说错,皇帝对沈自轸的偏听偏信是祸害无穷。
沈自轸便是那一把割裂皇权与世族的刀。
他用自己的方法,将轩帝推向了深渊。
最后一枚棋子落入盒中,裴钰方才抬眸,他端着谦和的笑,缓声道:
“只是心血来潮,图个新鲜。”
他这话谢长珩却是不信的,他在帝京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谢氏与庄氏却是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他们才会更加在意裴钰的想法。
裴钰与裴氏从前的家主不同,他这个人并非从单一的立场可以看懂。
两家并非不知道如今的局势裴钰在其中的角色,他没有裴氏也能做到这一步,而如今他回来了,谁又敢真的来质问他。
正如他所说,他在帝京之事与裴氏无关,得了这一句,对谢氏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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