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个少年便是在此处独自处理完一族的丧事,孤身返回尘世,今日,他带着一生的荣辱对错,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再也不走了。
人的一生不会总是正确的,也不会总是荣光满地,即便今日窦氏这分崩离析的场景,阿笙亦是怪不得窦盛康。
他这一生比自己的难多了。
都是年少失去最亲之人,阿笙能明白他对于亲人的执着,但人心便不是你与我多少,我便回你多少的等价买卖。
治家如治国,没有利落的手腕,便是一滩浑水,任杂草滋生,不得清明。
待处理完魏山之事,刚回帝京傅荣华便催促着阿笙去商行做交接。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交接的,毕竟粮行在阿笙接手时是个什么情况,如今也是丝毫未变。
两府很快做完了交接。
窦二姑娘将大半家业让与长房,此事很快便传开了。
但这热闹城中的人还未看尽,便见窦氏别府之人陆陆续续搬出了宅子,全都搬去了城东的宅子。
窦氏分家之事当即传回了帝宫。
彼时,轩帝正在御案之前沉着神色。
他听完窦氏之事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窦盛康的死带走的还有当年窦氏在外的恩情。
窦氏这一代青黄不接,窦盛康的人脉并未接全。
如今的窦氏不足以让他多费心神。
眼下令他心烦的还有别的事。
赵氏的封后典上,轩帝看得明白,绕是天家威仪也未能得来世族的迎合,如今朝堂之上,文武两侧都不如他所设想的得力。
甚至出现御令下达却迟迟未执行的情况。
轩帝每思其中原由,都惊恐不安。
“沈自轸人呢?”
此前派去沈府寻人的内官迟迟未见回来,辛栾垂首道,内官还未回来。
此时殿外,另有一人求见。
“圣上,言议阁黄大人求见。”
轩帝此时才想起还有个黄庭生,便将人宣了进来。
多日未见黄庭生,轩帝见他消瘦不少,双目内凹,已没了从前的神光。
黄庭生入内拜礼,而后直言。
“臣有一计,可解圣上之忧。”
此时殿外天光正好,吹得几缕凉风入内。
辛栾低垂着头,沉默地听着殿内之人的谏言,神色却凝在了那。
良久,轩帝挥退了黄庭生,着辛栾亲自相送。
辛栾作为帝宫内官首领,听政多年,从未置一言,但今日,他却开口多问了一句。
“黄大人,您此番谏言可曾想过黎民百姓?”
黄庭生缓停了脚步,他端起的笑意在消瘦如山峰的脸上显得几分瘆人。
“为臣者当为君分忧。”
此话说完,黄庭生拱了拱手,遂大步离开。
辛栾看着黄庭生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自他被皇帝革职之后,听闻是受尽了人情冷落。
谏官一职本就不受朝臣待见,他欲往别处,多是投路无门。
他本欲求合德,但合德如今失势,他甚至没能进到公主府的大门。
今日他能站在皇极殿外,还是低下身段,去求了沈自轸。
经历起落,黄庭生终究是不同以往了。
他如今只做天家之臣。
辛栾不由想到了从前也有一名小谏官,名唤宋执。
当年,他亦是如此,说的都是皇帝爱听的话,做的是皇帝不方便做的事。
最后却是埋骨山野的结局。
辛栾收敛了神色,遂又站回了殿外候着,渐落的残阳照在他的身上,投下一抹不动如山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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