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馆内,梵香苒苒,珠帘垂坠。
阿笙看着窗台边的锦绣玉兰瓶,听闻当年南边来的玉料,总共就得了两个雕件,一件在皇后宫中放着,一件竟是在这。
窦知进多年来在窦府内做人谨小慎微,倒是在窦盛康的眼皮子底下得了不少好处。
她今日来得突然,看着那些小厮七手八脚藏东西的模样,倒是觉得滑稽。
玲珑馆是总管窦氏布行生意的馆阁,无论是掌柜还是管事,都要定期到这里来交差事。
而窦氏布行这数百来间铺子的账目都放在玲珑馆内。
阿笙坐在宽椅上,摸了摸面前楠木长案。
易澜山跟个宝贝似地拿手里的茶壶,这案几上就这么随便地放了一整套。
此时,前堂的掌事躬身来报,玲珑馆内的账目都整理齐了,可以点账了。
阿笙扫了一眼那人身后堆了十几摞的账本,起身去看。
这一摞摞的账本,灰尘明显可见,有些上面都还挂着蛛网,不知是多少年的陈年旧账。
东家说要查账,这账目当然得拿,拿得多还可以表明玲珑馆对命令执行得彻底。
但这么多账目,废账定然也多,当真要查起来最后多半是废了功夫,又绕晕了头。
到时候二房便可以找着理由,道阿笙这是在老师傅面前花拳绣腿,卖弄自己那点经营知识,没点真能力。
此时,一名小厮猫着身子进来,在那管事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那管事听完让人退下后,又看了看阿笙,道:“前堂说来了十多个人,说是来寻姑娘的。”
闻此,阿笙站了起来,端着谦和的笑,对那管事道:“是我找来的帐房先生。”
管事听闻这话,连忙道:“姑娘,这可不行的,窦氏的账目不能让外人接手的。”
阿笙闻此缓声道:“难道你要让我亲自看你这些陈年旧账?”
“我们有自己的……”
“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
阿笙的语气依旧带着柔和,那管事便以为她是个脾性好拿捏的,继续道:“这是二爷的规矩。”
阿笙闻此,拿起了那案几之上的紫金茶壶,在天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管事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下一刻便见她松了手,让那茶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上千两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管事微微一愣,对上阿笙那双温润的瞳眸,却在里面看不到半点笑意。
“现在是我的规矩。”
那管事暗自咬了咬牙,而后低首称是。
窦知进离开之时吩咐了,她若要查便让她查,家里老爷子既然让她来便不能明阻着。
但费了老大功夫,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反而弄得馆内鸡飞狗跳,这便让人有话可说了。
管事忍了忍,想着窦知进的吩咐,复退了出去,让那十几个账房先生进来。
这十几个人是阿笙航道那边常年用着的,其中不乏城中知名的精算先生。
那掌事扫了一眼,的确识出了其中几人,心下有些犯怵。
但他看了看给阿笙的那些账目,也都是经验老道的账房做出来的,应当没问题。
众人见阿笙走了出来,齐齐躬身见礼。
“这几日要劳烦诸位了。”
阿笙说完,却并未让这些人去清点交上来的账目。
那管事只见几名仆从模样的人,抬着几个大箱子到了院中,打开之后,里面全是文稿。
管事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些文稿的内容,却见阿笙睨了自己一眼,复又收回了目光,在那站定。
“这些是我托人查到的玲珑馆名下布庄的年产、每年内外开支、向朝廷做得申报……”
阿笙微微侧过目光,看向那管事,缓声道:“还有我二舅舅个人在京房产、田地、商铺,以及这些年与各大世族官商送礼的礼单和价值的银钱。”
阿笙看着那管事当下僵硬了的神色,复收回目光。
“劳各位对照玲珑馆提供的这些账目查查,他们给我们的账本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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