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见有人路过,又收了声,待那二人走过,方才继续道。
“你看通州发兵筹粮之事,皇帝一句话,窦氏就要自掏腰包为他办事,事后却是赏赐也无,交待也无,一派理所应当。显然皇帝已经习惯了窦氏的付出。”
山风微凉,腾起一片残枝,阿笙捋了捋被吹得几分散乱的耳旁发。
“如果有一天,皇帝要的窦氏给不起了,你说他还会留着咱们么?”
听完阿笙这话,窦晨曦张了张嘴,终是没能答出来一个字。
“寻了你许久,你竟然是在这。”
二人回首,见合德带着两名侍女自大殿的方向走来,身后侍女的手中还捧着白玉盏,行走间可见琼浆在盏内缓动。
阿笙二人垂首见礼,合德虚扶了扶,道:“此前父王下了令,我着实不好出面……”
这说的便是前段时间合德的冷落,阿笙本不在意,只合德今日主动来找,定然是有所图,因此也端起了柔和的笑。
“自然明白殿下的苦衷,此事已过,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见阿笙态度缓和,合德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窦晨曦。
窦晨曦省得,垂首后退开了几步,避开二人的谈话。
“听闻你前段时日去了一趟通州。”
“回殿下,是航道的船只返航的口岸刚好在通州以南的地方,所以去了一趟。”
当日通州城内一片纷乱,消息纷杂,合德难窥消息真假,只知阿笙在那里大病了一场,猜测是与裴钰有关。
但她却丝毫不提裴钰,今日在席间与裴氏之人亦无交往,合德又不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左右这也并非重要之事。
此时山中空寂,帝京亦窥探不得此时的三两闲言,合德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意图。
“你可与卫家郎君相熟?”
阿笙心下一顿,她出入卫府也就那一次,合德却能知晓,显然她的人是一直在盯着卫琏。
阿笙面上不露神色,直言道:“上次江淮返京途中,得卫家船队相护,算是有一面之缘。”
阿笙将这关系撇得生疏了些,合德借着酒气也不遮掩,直言:“父王有意拿下卫氏,取回镇南军的持兵之权。”
山风吹拂,合德端着淑丽的笑,坦言道:“我知他近日为了军饷的事苦恼……”
两句话,合德便将自己与皇帝的立场分别开,“我想帮帮卫家郎君,阿笙可能帮我带一句话?”
合德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希望阿笙能出面劝卫琏投靠自己。
毕竟在皇帝另有指示的当下,合德不方便出面。
阿笙依旧端着谦和的笑,亦不拒绝,也不应承。
“若是卫家公子愿意,我公主府可为卫氏的后盾。”
山色迤逦,不及合德此时飞扬的笑意,她欲背着皇帝招揽卫氏,拿下镇南军,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阿笙从便觉得央国这位贵比东宫的公主很有意思,今日明明白白听得她的意图,倒觉得更有意思。
“自然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
合德眼中有着笃定和掌控之感。
阿笙自归家之后便再无水花,合德是料得她如今没了裴氏的资源,心里自然是想找到靠山的。
尤其是皇帝的那一则旨意之后,任谁都会急于为自己正名,因此阿笙不会拒绝去当这个说客。
果不其然,合德见阿笙并未拒绝,她微微垂首,浅声道:“过几日倒是想着要去看看卫家郎君。”
合德听得这话十分满意,便是当阿笙答应了。
她唤来身后侍女,亲自为阿笙斟了一盏清酒,二人对饮,十分畅快。
此时几名贵女走过,见合德在此,复上前见礼,阿笙与窦晨曦不便打扰,拜辞过后,往另一侧的花园走去。
走得远了些,便见阿笙将盏中剩余的清酒悉数倒进了园中的桃木之下。
窦晨曦见她神色淡淡的,片刻前那目光昭昭地与公主对饮之人,仿似是别人一般。
阿笙倒尽杯中之物,又凝起了谦和的笑,“阿姊是奇怪我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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