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待阿笙等人赶到青山苑的时候正见到一辆辆牛车拉来的花簇,都是要布置在东边的几个院落内,园内是想将去年养到现在不成样子的都替换下去,省得误了贵人们的眼。
阿笙看着那些颜色绚烂的花簇,问阿暖,“这些全都要种上?”
“自然。”阿暖道:“此次上阳园宴请的是八方来客,不止央国世族文士,所以府内特别交代,要用上各国时兴的鲜植。这些可废了老大的劲才弄来。”
阿笙闻此,默默不语,便顺着嬷嬷的指示开始干活。
夜间,阿笙将准备休息的阿暖扯了起来,正色道:“有些话可否代我说与弄墨姑姑?”
阿暖有些困乏,道:“为何不自己去?”
阿笙摇了摇头,“她怕是不会信我。”
阿笙乖巧,自入园以来虽然众人对她还算和气,但也难免会有被为难的时候,她都默默忍着,这些阿暖都看在眼里,今日听她这话,又叹了口气。
“明日替你去。”
次日一早,阿暖便去了弄墨的院子,将阿笙说与她的话说与弄墨。
此次上阳园宴请的多是文人墨客,因此园内须得留意来客的一些习性。越是文人大家,脾气越是刁钻。
例如先越的祝鲜,曾大斥时人沾花弄性,沉溺皮色相貌,又唾名花张扬,同为粪土浇灌,却借名士之口广搏赞誉,借以讽刺沽名钓誉之辈,还曾让人将自家后山桃林铲了个干净,从此家中不见任何花色。
若是上阳园以花色迎他,怕是不妥。
弄墨看着阿暖磕磕巴巴将这些话说完,默了默,而后道:“此事我会安排,你下去吧。”
得了这话,阿暖低身见礼,正要离去,却听弄墨道:“去将阿笙叫来。”
阿暖心下咯噔,以为是此话当真逾举,正要开口分辨,却对上弄墨沉静的眼,让人不容拒绝,复低首退下。
未久,弄墨便见阿笙低敛着眉目前来。
“那些话是你教阿暖讲的?”
弄墨自然是熟悉手下这些丫头的,阿暖这人规矩守得,但他国名士之事她断然不会知晓,因此这话只能是与她同屋的阿笙说的。
既然能将自己叫来这里,阿笙便知弄墨已然知晓,因此并未否认,“回姑姑,是我告诉她的。”
“你的这番话无过有功,为何不亲自来说与我听?”
阿笙依旧低敛着眉目,她知道弄墨不比阿暖她们,瞧人很准,因此并未隐瞒,“姑姑不会信我。”
“我如何不信你?”
闻此,阿笙抿了抿唇,开口道:“我身份不明。”
今日的风有些清凉,吹皱了桌上覆着的几张薄纸。
弄墨看着阿笙低垂着眉目,甚是乖顺的模样。
她忽而想起裴氏亦有与她岁数相仿的姑娘,但都还在父母膝下承欢。
弄墨看得出阿笙自小家教不错,应当也不是苦出身,但她此时却要谨小慎微在他人手中讨活。
她不由叹了口气,“我识人靠的是自己的眼睛,而非随人杜撰的背景。裴氏既然收留于你,便不会多生疑虑。你亦不该自轻。”
闻此,阿笙抬眼看向弄墨,问道:“姑姑信我?”
“我不完全信你,但我知道凭你为人,断不会杜撰双亲亡故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阿笙听闻这话,眸光闪烁,而后又敛了眉目。
怕惹她伤神,弄墨便再未谈此话,而是道:“我会将你今日所提之事上报给本府,若得采纳便是你的功劳。”
“谢姑姑。”
阿笙乖顺地行了行礼,弄墨问道:“你如何得知他国文士的习性?”
阿笙如实道:“小时候,父亲也曾请过先生教习,是那时的先生提过。”
“只提过你便记得了?”
“是。”
弄墨倒是想起了那胡先生的话,复又开口问道:“说来在你这个年纪当正是对未来有畅想之时,你对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阿笙低首,道:“我现在只想得一安稳之地生活,无其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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