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闭上眼,不愿想象她们遭遇的苦难,但却明白那是黄齿王的罪孽。难怪这群蛮族中并无女性,他们以最卑劣血腥的方式繁衍。
刹那间,从大石头背后悄无声息的跑出五个巨蛮,他们动作轻柔的仿佛饿虎,尽管他们体型远为巨大,巨蛮察觉形骸有所防备,站在远处,抛来万斤巨石。
形骸霎时分散成梦墨,片刻后,每个巨蛮肩上皆出现一个形骸,形骸出剑,刺入巨蛮耳朵,耳朵中有大水蛭咬来,形骸手上加力,剑气将巨蛮脑袋里一切全都搅成烂泥。随后,梦墨消失,形骸出现在原地。
他未能令这些巨蛮死前受尽痛苦,或许是因为形骸累了,懒了,疏忽了,又或是他那毫无意义的慈悲心肠作祟。但死了就是死了,这种死法与另一种死法差异不大,不像生与死有天壤之别。
死去的人,生者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那个僵尸被巨石砸成了肉末,形骸叹了口气,深感不便。这一回他用一个巨蛮僵尸替代了原有的僵尸,但愿这大僵尸能保留到最后。
若是被梦儿瞧见,她准会怪形骸施展恶心的妖法。她对妖法并无偏见,本人也甚是擅长,但唯独对形骸摆弄尸首、驱使僵尸不屑一顾,满腹怨言。她喜欢诸般精巧奇妙、美观大方之法。形骸在她面前时便不会这般别出心裁、血肉模糊的杀敌。
形骸隐约知道自己患了病,另一种病,令他看淡一切,令他不受控的寻找刺激,他仿佛死去的幽灵,却想铭记生存的热情。他确信已摆脱了活尸,目前的状况仍很危险,但那只是自己的心魔,不会直接危害到身边的人。
他也明白原因在哪儿:两年前,他再度摆脱了活尸的诅咒,他的情绪像是刚出炉的宝剑那样脆弱。然而就在那时,他遭遇了无可估量的痛苦,因而重塑了他整个身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幸运的是,他并未因此而被摧毁,因为他本身仍很坚强,但在他内心深处,他与以前的形骸已不一样了。
在人出生的时候,会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因而放声大哭,向旁人呼救。从盗火徒蜕变为人时,与人的降生相似,但形骸遭受的痛苦是潜伏在深处的,刻在了形骸本质里,时不时会冒出征兆来,漫及一生,或许都无法消退。
你如何处置永不消失的痛苦?
唯有新鲜的、另外的、令人麻木的痛苦。
形骸显著地察觉到自己靠近了黄齿王的巢穴。
越来越多的巨蛮埋伏在前头,手段愈发阴险,一反常态,不像是如此愚笨的蛮子。形骸杀了一个又一个,时而受了些伤,时而僵尸被毁,但算不上太大的挫折。总体而言,情形还算不错:只有活人能感到痛苦,活尸是极其麻木的,形骸很容易知足。
他来到一处山洞前,此地阴暗潮湿,水的侵蚀令石壁表面呈现细小的花纹。领路的僵尸在山洞前化作灰烬,预示着那魄的操纵者就在不远处。
所谓的黄齿王已经死了。
黑暗中,他坐在吃剩下的人骨之间,消瘦的皮包骨头,双目翻白,身上的颤动只是本能的痉挛,而非思考后的动作。
他已无力反抗形骸,山地外的巨蛮之所以阻挠形骸,是因为这魄最后自保的意识所下的命令。这魄感到愤怒,因此疯狂的令所有蛮子从睡眠中醒来,毫无道理的报复:蛮子残忍暴虐,但也脆弱,这终将将导致食人蛮子的灭亡。
形骸捉出了黄齿王的魄,审问道:“是侯亿耳父子害了你?”
黄齿王的魄仍有些许记忆,临死前的场景尤其深刻,它答道:”三个人闯入我这里,三个皆是高手,杀死了我的护卫。”
形骸道:“那三人做了什么?”
黄齿王道:“他们他们取走了我的魂,装入装入一个护身符里。”
形骸心想:“既然能捉走此人的魂,自然也能杀得了他。此人一死,沉睡的蛮子就再不会醒来了,侯亿耳他们当真丧心病狂,为了演这出英雄救美的戏,不惜祸害数千人的性命。”
但又或许他们的本意只是为了取走黄齿王的魂?之后的事,不过是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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