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儿又问道:“那冻尸呢?”
叶老焦道:“这儿的风中有妖法,被这风所杀,死后若身子骨还算完整,便成了这到处杀人、没头没脑的冻尸。”
形骸道:“听齐宫说此地局面悲惨,不料竟至这地步。”
叶老焦叹道:“阎安长久平安,城里头的人全不知武艺打杀有何用,纵然有士兵武人,也都是一群窝囊废,全派不上用。”
形骸道:“太平养懒人,乱世出枭雄,古今同也。”
烛九皱眉道:“莫非如今阎安城中已....已无存活之人了?”
叶老焦摇头道:“姑娘把咱们瞧得小了。”
烛九提高嗓门,道:“我是男子,并非女子。”
叶老焦苦笑一声,道:“好好好,随你怎么说,我又不贪图你什么,何必欲盖弥彰?”
烛九恼道:“什么欲盖弥彰?”
叶老焦也不多说此节,又道:“这剥皮风、断头雪纵然厉害,但也只在城郊外害人,咱们阎安城有昔日嫦楠仙子与齐宫大仙所造的除灵大阵,纵然其他地方全成了妖界,阎安城倒还相安无事,妖魔也不敢闯入里头。如今城中的嫦风仙子正主持局面,你们是齐宫大仙请来的高手,须得去见见她。”
形骸道:“咱们该如何前往城里?”
叶老焦道:“也不急于一时,三位在此歇歇,养足了精神,再随我的马车入城。”
白雪儿道:“路上安全么?”
叶老焦摇头道:“我吃不准,不过三位若真有大能耐,入城之事,应当不难。”
烛九听他语气不冷不热,似乎全不将前方危险放在心上,也不怎么信得过己方三人,心下不满,秀眉微蹙。
叶老焦又道:“你准是觉得我对三位不太恭敬,瞧不上三位本领,对不对?”
烛九道:“咱们远道而来,历经艰辛,乃是一片好意,阁下若还心存疑虑,不免让人心寒。”
叶老焦愣了一会儿,道:“我并非天生如此,但在风雪中待得久了,逐渐变得麻木,变得无精打采,觉得什么都靠不上,什么都无所谓,有些时候,我只想躺在雪地里,一眼闭上,再也不醒来...”
形骸道:“这风雪催人心智么?”
叶老焦道:“确实如此,其实什么断头雪、剥皮风,全比不上这寒气让人永远受着折磨。它无处不在,难以防备,将我体内的热气一点点吸走,令人生出幻觉来,不知不觉便毁人魂魄。若非齐宫大人传我保命的功夫,我早就在雪地里自尽,倒也一了百了。”
形骸心想:“他与活尸境况相同,但却又截然相反。活尸对生者总存着热望,纵然希望渺茫,但仍苦苦忍耐。叶老焦却从个大好活人,被风雪摧残得意志消沉,宛如行尸走肉。”
但形骸自己不也是如此么?曾经的他热情刚正,现在却心如死灰。漫长的人生,急剧的挫折,如同这风雪一样改变了他,他的心比他的外貌变化更大,更为险恶。
形骸又问道:“有一个极高大的白发恶鬼,捉走了嫦楠仙子的化身,此人法力深不可量,你可知道他是谁?”
叶老焦抬起头,木然思索着,过了半晌,他道:“天机洞的外头似乎画着这么个恶鬼,咱们叫他白狮子,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被嫦楠仙子驱逐的妖魔。”
烛九不禁惊呼道:“天机洞?”
叶老焦道:“天机洞已被封了很久,你想进去瞧瞧?”
形骸点头道:“总要去瞧得,里头必有关键,但先得进城找那位嫦风仙子。”
叶老焦答道:“那先睡一会儿吧,到了白天,雪能停下几个时辰,足够入城了,只要途中不遇上妖魔,不过多半逃不过...”
烛九、白雪儿都想:“似乎这叶老焦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叶老焦布置了几处棉被,分在不同房内,自己走上了阁楼。烛九等确实倦了,躺倒之后,立时沉沉睡去。
夜间,屋外狂风大作,宛如万千死者在尖叫,却衬得屋子里出奇的宁静,一片死寂。烛九忽然醒来,听不见屋中声响,暗忖:“外头吵成这样,我这都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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