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云书早已咽气,双眼紧闭着,似乎走得很安详。
但红色的衣裳下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
其上青紫斑驳,鞭纹纵横,还有烫伤的痕迹,腿间尽是泥泞。
明知那时她不会再有痛感,关月还是不敢伸出手触碰。
她早知道张敛不会放过云书,却也没猜到他会如此禽兽,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至此!
她把云书从乱葬岗背出来,寻了处沃土葬了。
黄泥埋身,气绝魂灭,而作恶之人却依然锦衣在身,在这风景秀美的皇家别苑谈笑风生。
她怎么能忍?
拳头握得紧了,指甲有些泛白。
关月稍稍松开,分了丝神在张敛身上,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有丫鬟穿梭其中,端着瓜果点心供公子小姐们挑选,等走到关月身边时,她只捡了块拇指大小的点心。
放进嘴里吃了。
丫鬟作礼后端着碟子走了,去往别人处。
而最后离场时,张敛撇下众人,悄然跟了上去。
关月一怔,趁无人注意时,也偷偷溜了。
皇家别苑里树荫成群,道路四通八达移步换景,很容易迷失其中。
关月在避开众人的视线后,首先扣着嗓子,将方才吃进去的点心吐了出来,抬头,人却已经不见。
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正要无功而返时,突然听到池塘另一侧,荷叶掩映下,有细碎的交谈声。
正是张敛。
“莺儿,我竟不知今日是你过来,方才你端着碟子从我身边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是女子的嗔怪,“张公子事情多,又是这般盛大的场合,抬眼尽是高门小姐,您哪还能记得我啊!”
“你这可误会我了,我昨日还同王爷说呢,想纳你进府,以后都由旁人伺候你,哪里用得着你伺候旁人?”
莺儿怀疑道,“此话当真?”
“不敢有所欺瞒,若是骗你,天打雷劈。”
“你别说了,我信你就是了。”
莺儿似乎捂住了他的嘴,而后声音渐渐小了,关月只能往前凑凑才能听得更清楚。
言语间似乎提到了良妃,这位名叫莺儿的丫鬟应是在良妃跟前伺候的人。
只是再往后,就没什么有营养的话了。
更多的,是一些亲密触碰的声音。
关月有些反胃。
她就算要替云书报仇,也不是今日。此刻听不到有用的信息,转身欲走。
有轻盈的脚步骤然靠近,关月一惊,足尖划动,躲开身后伸出的手。
尽管已经调理了一阵,但她身子骨仍然弱了些,不足以控制住动作招式。
是以她虽躲开了推手,却因刹不住脚踩到了池塘边的滚石,膝盖磕在栏杆上,身子前倾落水。
噗通。
声音惊动了旁边的两人,张敛和莺儿赶紧分开。
怕被人发现,又细细在周边瞧了瞧。
除却池塘里尚未平静的一圈圈涟漪外,不见异常。
两人担心被发现,匆匆离开了。
……
皇家别苑里,有人于岸上赏荷作画、下棋吟诗;有人于荷叶间泛舟前行,任风拂面。
葱茏的叶茎遮掩,里面看不清外面,外面的人也窥探不了里面。
陆淮舟靠在船头,双手枕于脑后,闭目养神,许知微摘了片荷叶,盖在脸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脚。
玄竹在替两人撑船。
船头破开重重花叶,漫步目的地往前行。
突然,玄竹撑杆的动作一顿,盯着自侧边荡开的水波,“大人,不对劲。”
不等陆淮舟开口,许知微便连连道,“什么,在哪儿?”
“那边。”
涟漪扩散是有迹可寻的,从水面交错干涉来看,水底有人。
看样子,还在朝他们的船靠近。
玄竹停下撑船的动作,警惕起来。即便知道这里不太可能有人敢对陆淮舟动手,却依然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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