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境 现实 (2-1)

朦胧的光影中，天空、大地、花草、房屋，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统统呈现出一种空洞的白色。

白色的世界里，少年站立着、迷茫着。

他衣衫褴褛，他两手空空。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吼——”

突如其来的暴虐吼叫粗暴地钻进耳鼓，将少年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猛地倒退一步，慌乱的脚步将一朵掉落在地上的、带着露珠的白色蔷薇花，踩得粉碎。

天与地相交之处，乌泱泱的骸魔扑打着翅膀，铺天盖地般的袭来。

这群黑色的怪物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渍，在纯白色的天地间扩散开来。

打头的一只骸魔冲到了少年面前——

它的头颅如同一只熏烤到碳化的黢黑骷髅，枯瘪的脸上恍似挂着狰狞的狂笑，一双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

“啊——”

少年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骸魔那生着弯曲双角的头颅，这时却从肩膀上落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了破碎的蔷薇花旁。

接着，被一只脚踩得粉碎——

少年眼前一暗，原来是一个高大的背影挡在了身前，将他与潮水般涌来的骸魔大军隔开。

“......是谁？”

少年抬起头，望向那昂藏而立的雄伟身形——

一头花白的凌乱短发根根竖立......

右臂的衣袖空空荡荡、在风中摇曳......

更惹人瞩目的，是他手中那柄比少年个头还要高的五尺战刀！

“骸魔，由我来斩杀！”

那个人的声音模糊却坚定。

刀起，洒出一片寒光。

这抹光线仿佛来自于虚无，来自于九幽。

刀光闪过，嘶吼着扑来的数十个噬人怪物，咽喉高高的喷起一阵黑雾，恍如喷泉激涌、烟花绽裂。

数十个怪物的血雾中夹杂着数不尽的邪恶咒文，漫天连成一片，让少年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只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少年眼膜上突然映出连绵的一片光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怪物的狂嘶怪嚎已瞬间消湮殆尽。

回过神来，放眼四顾，白色的大地已被怪物的骨与血充塞填满，化作一片一望无尽的黑。

“天宫——”

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温厚中带着点儿熟悉的嗓音，恍若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在他背后，一轮白色的太阳普照着，挥洒着没有温度的强光，让这个高大男人的脸庞陷入深邃的阴影中。

“天宫？这......这是我的名字嘛......”

没等少年多作回想，耳中就再度传来“噗嗤”的一声怪响。

他的眼前，猛地冒出一只漆黑的怪爪。

一只穿透了高大男子胸膛的、倒刺嶙峋的——

狰狞铠甲怪爪！

“天宫——”

男人再度轻唤着这个名字，少年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不舍与希冀。

“天宫——”

叹息般的呼唤声中，比少年个头还高出一截的巨大战刀，被男人塞在了少年手中，山岳般沉重的刀身顿时将他单薄的身躯压倒在地上。

“好沉啊！”

少年艰难的翻起身，双手勉力合握住刀柄，一番死拉硬拽，好不容易才将大刀立起，顿在漆黑的大地上。

再抬起头，少年望向男人的方向，白色的穹庐与黑色的大地之间，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一阵没有温度的劲风拂来，先被高耸的刀锋剖作两半，再将少年卷曲的头发揉乱。

“老爹......”

少年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晶莹，如流星般划过他光洁的脸颊。

-199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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