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说过,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在乡村,偷瓜摘豆的也不能算偷,顺手牵羊也就罢了,倘若较起真来,彼此都很尴尬。你看,小小一个村落,今天你摘我根黄瓜,我拔你两棵大葱,来来往往的也都相互补偿了,大不了埋怨两句,赔个礼道个歉,一切如常。
自小到大,这类事情可没少经历过。
初中时,我到县里一个同学家住。正逢农忙,我们便到地里帮点忙,半路上看到路边有几棵野酸树,看着满树的枣子,我俩便过去摘几个尝尝。枣子还没入口,就听见路下方的田里有人“嗷嗷”叫喊,比比划划地表示那几棵树是他家的,嘴里还骂骂咧咧。我们仔细一看,果然是野酸枣树上嫁接的枣树。农村社会有时就这样,在荒坡上开一块荒地就成了自己的了,河道里挖个水池也成了自家的领地,至于野酸枣上嫁接段枣枝就成了自家的树,也不为怪。我俩悻悻地离开,心里自是愤愤不平,十五六岁的年龄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阶段,刚刚的斥责和责骂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我俩相对一笑:回头收拾他。
农田里忙活到了傍晚,我俩原路返回,待走到几棵枣树旁边时,环顾四周无人,不约而同的冲上前去,对着树枝一顿狂折猛踹。正在劲头上,忽然听得旁边一阵“沙沙”声,定睛一瞧,朦胧中有个人正攀着石堰向我们俩冲来,这家伙也是贼得很,一点也不声张,直接潜伏过来了。我低声一句“快跑”,俩人撒腿就狂奔起来,没跑出几十米,就听见后面“噗噗噗”的石块敲打路面的声音。后面那家伙一看追赶不上,直接拿石块砸过来,边砸边骂,我俩出了气,倒是一身轻松。
不曾想,到了晚上,那家伙居然找上门来了。我同学有个双胞胎的弟弟,那家伙就一口咬定是他哥俩干的坏事,称:全村人都知道是他俩,非得讨个说法。同学的父母一看没办法,就赔礼道歉,最后主动要求赔偿点损失。都是乡里乡亲的,同学的父亲还是村里的电工,属于高级技术人才,谁家都有可能有求于他。那人一看人家父母都道歉了,再纠缠也没什么意思,就补说了几句软话,表示自己开始也不应该骂人,赔偿也不要,起身便走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数,乡下的孩子都野,有些事情闹得太僵,反倒引起更不好的后果,乡村毕竟还是个人情社会,一切适可而止,差不多就得了。
正如那年我和长河偷人家黄瓜一事。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天色愈渐朦胧,晚饭后我和长河聚在一起闲聊,酷暑难耐,便商量着到村头的河里游会儿泳,天色渐晚,也不怕别人看到我们的光屁股。一拍即合,俩人溜溜达达向村口走去,一路上全是坐着马扎乘凉的人,边走边打招呼。等到了河堤,衣服一扒,“滋溜”钻到了河里,那个清爽,真是无与伦比。夜间游泳不比白天,尽量轻声细语,主要是怕被人发现告家长。河里泡了一会,准备回家的时候,长河游到我身边,悄默声地跟我说:哥,河边的菜园子里长了好多黄瓜,咱俩摘两根去?那年头,家家户户种菜园,黄瓜西红柿一类的根本吃不了,不过自家的总不如人家的好吃。我俩趁着夜色也算游的酣畅,再顺手摘两根黄瓜嚼嚼就更美了。说话间,已经游到了菜园边,呲溜一跃,便进到了地里,随手摘了两个鲜嫩的黄瓜,正待原路返回,忽听到一声大呵:你俩给我上来。
我俩大惊,抬头一看,有个穿红背心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我俩转身就想往河里跳,他又补上一句:别想跑,你俩衣服都在我这呢,早盯着你俩了。看来这家伙是有预谋的,没办法,黄瓜可以不要,衣服不能不要,总不能光着屁股走回家吧。待我们过去后,跟他要衣服,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拒绝,出于羞耻,我俩只得蹲在地上。没想到这场景让他感受到了“捉贼捉赃”的快感,对我俩一阵责骂,还声称把我俩带到“大队办公室”,交给警察处理。我和长河大小也算村里的“孩子头”,这类场面也经历多了,便质问道:又没摘你家的黄瓜,你管得着啊。红背心没想到受到反驳,便气急败坏地喊道:偷我家黄瓜,我就打断你俩腿!
“能的你,你砸断谁的腿啊!”一声呵责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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