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有些惊讶,没有立刻回答。
她默默起身熄了灯,摸索着走到床边躺下。沉默良久,温声道:“自然是作数的。只是……若要给你本尊送信的话,眼下恐怕是不能。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白天的你牵扯在一起。就算是匿名,恐怕以你的手段,也未必不能查到我的身上。”
楚沄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的父亲就是死在秦王的府邸。”云初低低答道,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又过了几息,她缓声说:“此刻的你,与我而言,和白天的你,是两个人。”
楚沄抚上胸口,觉得那里泛着酸,浸着疼意,他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压下那股子难受,故作轻松地说:”不过是场梦而已,我与你父亲从未有过交集,想来以后也不至于……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云初悄无声息地笑了,心中也辨不清是什么滋味,“这还是第一次……你不信我的话。”
“你以前可曾梦见过我?”楚沄突然问。
云初眨眨眼,不知为何,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老实回答:“不曾梦见过。”
楚沄低低笑出声来,转头看向云初,眸中似闪烁着满天的星光,“你看,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云初虽然没有转头,也能感受到他轻扬的愉悦,她勾起了唇角,不知为何,眼中却有些涩涩:“是呀,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和白天的你有任何交集的可能。我不能冒这个险。”她的声音,缓缓飘出来,又慢慢低落下去。
楚沄觉得仿佛有一只手,揪着他的心不放,就那样不轻不重的揪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他哑声说道:“睡吧,就按你说的办,若是无事,便早些回来吧。”
云初轻轻应了一声,背过身去,盯着窗棂上透进来的微光,许久以后才沉沉睡去。
楚沄将她拥入怀中,极轻极缓慢的,在她如云的发间印下一个吻。
一夜无眠。
……
五更天,寺里的晨钟响起,飘飘荡荡穿过竹楼,将秦王惊醒。
他坐起身子,抚上胸口,感觉那里空空荡荡的,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钻进骨子里向全身发散。
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起身,窗外下着雨,击打着竹叶,响起沙沙的声浪。
本该是与平常无异的早晨,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最近这段时间,睡眠时好时坏,越来越古怪了,他想。
……
云初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虽然没有做梦,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想让自己睁开眼睛。
直到五更天的晨钟响起,她猛然坐起身子,向床的里侧看去。
那里空空荡荡,楚沄已经不在。
她抿了抿嘴唇,伸出手将枕下的玉佩拿起来放在手中摩挲,靠在床头怔怔地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嗤笑出声,似是自嘲,拍拍脑袋,趿上一双雪青素锦的绣鞋,轻步走出门去。
屋外细细的雨滴飘洒,远处是竹叶沙沙的声浪,云初低唤一声慧娘,便见一身素净的女子从桃树下缓步走了出来。
“你住在这里十几载,地震以前,从未进过竹园,究竟是为何?”云初轻声问道。
慧娘有些惊讶,面上尽是疑惑,“娘子,我试过几次,确实进不去,后来里面那位贵人逐渐长大,便再也不敢尝试了。”
云初认真地看着她,思索良久,方缓声说道:“我近日有事要回府一趟,大概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你的事情,我已经命人去查了。因为线索太少,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慧娘感激地福了一礼,“娘子且去,这院子我会帮你看好的,绝不让别人进来。”
云初笑着说道:“我会留人守着院子,只是……有件东西放在房间里,还请你平日帮我多加看顾,如若有不相干的人进了屋子,将那人的相貌记下来,到时告诉我便是。”
慧娘领命福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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