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与云颂一番谈话之后,回到沁芳园,云初便吩咐丫鬟们,开始打点前往般若寺的行李。
又过几日,太夫人许氏当众宣布,将内宅全权交由大夫人周氏打理,姑洗带着大病初愈的捧墨,由赵妈妈的儿子亲自护送,回了西南老家。
不知云颂是如何与许氏沟通的,许氏将云初唤到松澜院好生叮嘱一番,又命赵妈妈亲自从库房里,挑出足足四车好东西,为她添进行李中。
让云初有种不是搬家,而是出嫁的错觉。
张妈妈身体恢复的不错,虽然行动还有些僵硬,却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云初不放心将她独自留在府中,禀了云颂,另置辆马车将她与宫芷、商兰先行送往般若寺安置。
云初如实将玉佩的来历告知阿晚,并将玉佩的样子画成图纸给他看。
阿晚见到图纸的刹那,有些怔忪,细细问了张氏的事情,便风一般飘走,再也没出现过。
云初都没来得及开口向他辞行。
周氏梦寐以求的大权终于握在手中,又是盘点库房,又是安插人手,忙得不亦乐乎。
云初临走的前一天去如意院向她辞行,她抓着云初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好生不舍,让云初心里腻歪的很。
强忍着周氏演完哭戏,云初忙借机告辞,出了正堂的门,她侧身回望,冷不丁地透过窗棂,看见周氏坐在榻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如影随行,直到第二天马车出了东城门,踏上官道,路过五里外的长亭,看到几辆华贵马车、一袭张扬红衣的女子、一骑天蓝锦袍的少年,才让她恍然大悟。
云府六娘子,云萱。
开国伯府风光霁月、兰芝玉树的世子,大夫人周氏的亲侄,云初上一世的丈夫,周明煦。
……
重生以后,躺在床上的日子里,云初曾经无数次想象,与周明煦再次相见的场景。
彼时既怨又恨,觉得若是自己再遇见他,必然是连眼神都淬着毒,恨不得撕开他的皮肉,饮下他的血……
而如今,猝不及防的遇见,他依然是那个“清风明月不沾尘”的美好少年,而她,却平静的连心脏都懒得多跳一下。
有道是,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
上一世的爱恨痴缠,在醒来之后,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春梦,梦醒了无痕。
原以为,会爱个生生世世……却没想到,短短十年,便将情磨碎了,爱碾成灰,最后连渣子都没剩下。
我曾经手忙脚乱地爱着你,历尽千山万水的靠近你,万劫不复地守着你,而如今,风淡云轻的路过你……
这一刻,云初无比感谢这次重生,这是上天安排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
你的爱还未开始,我的爱已经结束。
我其实可以选择:不动声色地勾引你、冷冰冰的漠视你、再恶狠狠地抛弃你。
不,我不会这么选,如今的我,连驻足的时间都不舍得给你。
生命如此美好,我何必再与你纠缠不清?
马车徐徐与那鲜衣怒马的两个人擦肩而过,过往的一切,不过呼吸之间,从云初脑海转瞬即逝。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女子和男子的脸庞,不带任何情绪。
车帘缓缓放下,云初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云萱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才回过神,黑漆漆的马鞭“啪”的一声,甩开再合上。
娇纵的声音难掩羞愤,“好个云无尘,你竟然装作看不见我!快!快!咱们走!赶上他们,我要让她好看!”
周明煦见状,微微笑起来,“不是听姑母说……失忆了吗?何必气恼。”
他脑中闪过那女子的淡淡一瞥,似藏有万种风情,却如冰湖一般沉静,让他的心……像被羽毛轻抚,微微躁动。
“表哥!你不要帮着外人!”云萱跺跺脚,飞快钻进后面一辆马车,正想再次催促马夫驾车快走,却懊恼地发现,周明煦仍不疾不徐地骑着马,毫无追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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