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蒙恩准,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到沈王府更衣,与钱万成,萧隽相见。萧隽讥讽道:“哟,怎么回来了,原本还以为爬上了龙床少说也得封个妃子当当,怎么还是回咱们这东厢房?”
钱万成给我解围,道:“你怎么说话的,安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隽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就算遭了大罪也是因为自己持心不正罪有应得,你也别做痴汉了,人家和皇帝都过夜了,还有你什么事?”
我十分生气,大声说道:“师兄何故苦苦相逼?若是有什么难解的心结就索性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夹枪带棒的,算什么道理?”
萧隽向钱万成道:“你听听,她反倒有理了,你问问她到底和小皇帝是什么关系?”
钱万成欲待要问,却瞧见我羞怒交加,脸上似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撅着嘴等着看自己的态度。他心软了,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结果,搪塞道:“莫要胡说,安安不是那样的人。”
萧隽仰天大笑:“不是那样的人?好吧,你若要骗自己,没人能拦得了你。既然没什么,那小皇帝怎么想起来带她去浣衣局,莫非要学高纬让冯小怜玉体横陈在隆基堂上,以千金一观的票价,让所有的男人都来一览秀色?”
我再也忍耐不住,给了萧隽一个耳光,怒道:“你太过分了?我做了什么亏待你的事,竟要这样诽谤我?”
萧隽勃然大怒,正要还手。忽见萧庆推门进来,冷笑道:“蔡安,明日你且进宫去吧,皇帝要你陪他去浣衣局。你莫得意,太后已经恨透了你,你勾引了我侄子不说,还敢教坏皇帝,就等死吧。”
我受了好一通排揎,垂头丧气地歇下。第二天天刚明就被太监传唤入宫。完颜亶见我气色不好,问:“怎么了?难道暴室那帮人把你折磨得受伤了?”
“哪有,多谢你费心把我放出来。”
完颜亶皱眉道:“别装模作样地客气,快上马车,母后的旨意,断断违拗不得。”
我上了马车问:“太后怎么想起来这个怪招,连你的声誉也不顾了?”
完颜亶苦笑道:“不是她想出来的,是我情急之下出的昏招,否则怎么能这么快把你救出火坑?”
我心下大为震动,道:“你为了我竟连皇帝的名誉都不顾了,我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小侍读,断断再没有活着出暴室的那一天了。”
完颜亶说:“我哪有那么绝情,若是自己手下的人都罩不住,那也就别怨自个儿将来碰到事没人理。”
我感激的望着他,想到刚才萧隽身为师兄却不念昔日在云南大理的同门之情,尽说一些剜心的话,不觉垂下两行清泪。
完颜亶见了我这副模样,居然把头别过去,闷声道:“你可别眼泪汪汪的,我在深宫之中,贵妃侍女们的眼泪我见得多了,特别矫情。”
两人下了马车,我这才注意到随行的还有貌似正气凛然的宇文虚中,好奇的问他:“虚中,你怎么也来这种地方?”
宇文虚中没好气的说:“还不是怕你带坏陛下,才跟着来的。”他指着面前这所乌瓦白墙的大宅院,道:“陛下,这就是浣衣局。”
我打量着这所大宅子,觉得丝毫没有中原妓院那种雕梁画栋、欢声笑语的销金窟作派,虽然也有低低的管弦之声,却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令人不寒而栗。
早有掌管浣衣局的陆管事哈着腰过来,给皇帝行礼。完颜亶摆了摆手道:“罢了,随便给朕找一个女人,先唱首曲子听听。”
陆管事见皇帝要听曲子,哪敢怠慢,当即给我们安顿在最大最舒适的一间套房里,命局里歌喉最佳的赵秋罗前来献唱。
那赵秋罗新妆初上,一袭鹅黄罗衣,轻启檀唇,开口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唱的却是晏几道的《鹧鸪天》。我听了不免心下黯然,暗想:听说能进浣衣局的都是大宋的官家女子和宗室公主,这位女子音容俱美,不知是哪家的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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