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刚刚下葬,金兀术没给赵构任何喘息时间。他强渡长江至建康,连下广德、安吉等地,经湖州攻下临安府,意欲跨过曹娥江,以追击赵构。
赵构无奈,只得带着一班文臣武将,抢渡曹娥江。金兀术的部将阿里、蒲卢浑追至曹娥江300里,众人闻讯吓得肝胆俱裂,船队霎时乱了阵型,呼声、哭叫声乱成一片。我呼叫着母亲赵氏、晚香的名字,却被乱哄哄的喧哗完全遮住了。正茫然无措,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拽住,一把拉上了小舢板。转头一看,却是位高大魁梧的武将。
虽知道他是我方的人,却仍不免心生畏惧,问:“你,你是谁?”
武将冷笑一声:“谁?像我们这样的赤佬兵,难怪姑娘至今不认得。”有宋一代,武将始终不被信任。北宋时,狄青屡屡立下大功,平定侬智高之乱,宋仁宗提拔他做枢密副使,可文臣们不干了,又是上书又是诬陷的,还背地里骂他“赤佬”,最终弄的他罢官丢爵,郁郁而终。旧上海以前的方言“赤佬”就是从这儿传下来的,原本是宋人骂士兵的话,后来才逐渐演变成骂人的话。
我忙解释:“这位将军莫要着恼,我以前一直在官家身边伺候,没什么机会见到将军。”
武将叹了口气道:“你倒见机的快,知道解释,有些人我们当兵的救了他们,也没个谢字。”
我正要接话,忽听武将道:“不好,金兵追过来了。”
我猛然向右面一瞥,惊恐的叫道:“官家,官家还没上船!”
武将道:“不用担心,李马在他身边,会护他周全的。”
我眯眼看去,依稀见赵构身边果然站着李马。我还要再劝说武将前去和她一起护驾,武将却不再理她,奋力划起桨,向曹娥江心划去。
我们乘的是小舢板,本就不稳,后面又有金人追击,几次险些翻船,幸亏武将熟悉水性,桨划的又快又稳,才甩脱了追兵。等过了江,定下心来才发现赵构竟然还没上岸。
我说:“官家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武将道:“我也不知道,先前划船的时候开头还看得见李马他们,怎么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我失魂落魄,向武将行了个福礼,道:“多谢将军,今日多亏将军赖以得救,大恩不言谢,来日蔡溪定当报答。”
武将正待答言,忽听人嚷道:“是官家,官家过来了!”
我和武将拥上前去,齐声问道:“官家你没事吧?”
赵构头发凌乱,神情狼狈,扶着昏昏沉沉的李马一同立在岸边。他抹了抹头上的虚汗,道:“没事,你们先把李马扶下去休息吧,他受伤了。”
武将和李马有袍泽之谊,便上前搀扶,问李马:“你哪儿受伤了?”
赵构闻言,替李马回答:“世忠,你不必问他了,他突遭大难,惊的失了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被唤作“世忠”的武将呆了一呆,疑惑的望了赵构一眼,随即扶着李马下去了。
我是医生,以前在大理跟钱神仙实习的时候也听说过这样的病例,一个人若是被逼急了或是遭遇重大惊吓,很有可能短时间说不出话来,所以也不以为异。遂上前,向赵构说:“官家可受了伤?”
赵构惨然一笑,道:“哪有那么娇贵了?只是先时我与李马原本在小船上行驶的好好的,不料金兵老是弯弓搭弩袭击我们,后来船到了江心就沉了。”
我听到这里,吓得惊呼一声。旁边围着的众人也是害怕不已,追问道:“后来呢?”
赵构轻描淡写地说:“后来不知怎的,江心里冒出一匹红鬃马来,高大威武,我和李马慌慌张张上了马,靠着那马渡了江。”
赵氏问道:“哎,那马呢?”
赵构道:“快上岸的时候,那马忽然慢慢的矮了下去,我忙仔细去瞧,原来那竟是一匹泥马。”
“泥马?”
“什么,那竟是泥马?泥马渡官家!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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