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王哲稍稍回忆了下,大致把人物关系连上了。马琴是四川籍的进士,在宁波担任了一任知府。他在浙江本地的关系网应该比较弱,需要本地的地头蛇协助。另外,在江南的开销一向比较大,他可能还缺些仪呈,又不好插手其他方面。这才为一个豪强的子弟赐了个字,顺手托了托对方的门第…
“马廷宣勤勤恳恳,在宁波任职的几年,也都劝课农桑,无甚错处…这才能升转离任…思诚,你可不要辜负了马廷宣一番期待,辜负了“思诚”这样一个好字啊!…”
说到这,布政使王哲面色和缓,拿起桌上的《黎文僖公集》,让只坐了半边椅子的施文德看了看,沉声问道。
“思诚,你可知黎文僖公,与你座师刘时雍公的关系?…”
“学生听刘公提过…曾在龙峰书院就读,以弟子礼侍黎公…”
“不错!黎公与刘公是同乡桑梓,也曾在同一书院就读。刘公虽然自称弟子,但双方可谓是至交。而论起科考出身,黎公是天顺元年丁丑科(1457年)的状元,我是天顺四年庚辰科的进士,刘公是天顺八年甲申科的进士…天顺年间一共只开了三次科考,可谓是半个同年!…”
“而后,刘公先任浙江左布政使,后升转右副都御史,去黄河治水…我从陕西布政使参政,升转浙江右布政使…刘公和我先后主政浙地,又可谓是亲近的同僚!…”
布政使王哲气定神闲,慢悠悠的讲述着其中关联,也再一次,为海商家族出身的施文德,展露出一条官场上层的缝隙。
只可惜,施文德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些关系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王哲为何要和他说这些旧事。他也更没有那种政治生物的敏锐,来借着名义上刘大夏“门生”的关系,用士大夫阶层认可的方式,抓紧连上布政使王哲的“蛛网”。
“黎公一生清廉,寡与人合。从不崇尚流俗,也不行任何奢侈。他教授夫子的仁义之道,不仅让刘公敬佩行弟子礼,更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前年,黎公逝世,吊唁的弟子门生故旧,有数百人,多是淳淳君子…”
“而刘公清介忠直,一如黎公。他更敢作敢为,能干能为,真让人敬佩又自惭啊!眼下,刘公不辞劳苦,不畏艰难,前往河南,修浚治理黄河水患,若是能够功成…必为一代名臣的典范!…”
布政使王哲悠悠说了片刻,看到施文德恍惚无觉,暗暗摇了摇头。这毕竟只是个海商子弟,无人点拨,也不可能在官场走出多远。他不再绕更多的弯,把手从书上移开,关上了留给施文德的门缝,直接奔入正题道。
“思诚,你可知晓…你座师刘公年轻时,在兵部担任主事,曾做下一件惊天大事?让整个士林,都为之敬佩叫好,视为年轻士人的风骨与翘楚!…”
“啊!学生…学生…不知…”
“嗯…这一件大事,是天顺八年,刘公刚刚录为进士,在兵部任郎中…英宗被中官进了谗言,想要重现三保太监旧事,重新派宝船下西洋…于是,有中官奉旨,去兵部调取三保太监的西洋水程与海图…而刘公抢先一步,藏匿海图,受了三天杖责都没开口。后来更是言毁之,彻底绝了英宗下西洋的念头!…”
“永乐宣德年间,三保太监七下西洋,费钱谷数十万,军民死者亦以万计!这可谓是永乐宣德年间的第一弊政!兵部工部巨额亏空,工匠民夫不堪其扰。而庞大的宝船队一旦建成,年年维护的费用,常常费银数万两!”
“更不用说,宝船一旦出海,军民奔波海上,疫疾亡故,埋骨蛮夷之地…大违圣人仁义之道,令人闻之落泪!”
“可宝船出海,能所带回的,又是什么呢?不过珍宝珠玩、香料玛瑙,或许还有黄金白银…前者以奢靡毒害士风,引皇帝流连贪欲,背离夫子的教诲…后者流入内库,支撑皇帝大兴奢靡,甚至对边疆与海外动兵…”
说到这一段整个大明士大夫阶层,都早已板上钉钉的,对“郑和下西洋”的弊政评价,布政使王哲犹自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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