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关押罪犯的地方,看起来也很随意,但白篱隐没在假山后屏气一动不动,如果她是殿前冬日干枯的灌木丛,能察觉到其间藏着的兵卫,如果她是夜间飞过的鸟,能俯瞰到屋顶上匍匐的兵卫身影,如果她是沿着墙角爬行的老鼠,就闻到墙壁上砖石缝隙传来的血腥气……
哗啦一声,似乎有血水冲落在地上,伴着妇人嘶哑一声尖叫,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女婴。”
“收起来。”
“下一个。”
贴在墙壁上的老鼠被浓烈的腥气吸引,拼命地向砖石缝隙中钻去,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下一刻又被陡然出现的人影挡住。
“…..还有两个….中丞,现在催生,还是再等等?”
听到一个宫妇的询问,张择看向躺在木板床上的孕妇。
孕妇已经大汗淋漓,急促的喘息。
“催。”张择说,“婴儿一天两天可能有差别,但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没有。”
随着他说话,那宫妇应声,端起一旁的药碗向孕妇走去,忽地脚下一软,她下意识低下头,看到一只大老鼠抬着头看着她,一双眼红红。
宫妇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药碗落地。
“老鼠老鼠。”她喊着。
屋子里的其他人下意识看向地面,果然见一只,不是,似乎很多只老鼠乱窜……
一旦用来关押犯人,刑讯血肉,屎尿脏乱,哪怕是皇城宫殿,也会引来老鼠。
室内一阵混乱,有人扑打老鼠,有人惊恐乱躲,摆放着各种器具汤药的桌案瞬时被哗啦翻倒。
张择站在其间,看着这场面,神情恼火,但下一刻又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哗啦一声,有水从四面八方泼来。
室内因为老鼠陷入混乱的人们下意识抬手挡住头,但随着动作,喧哗尽消,同时没有浇头而下的水,只有点点冰冰落在手背上头上。
“不是真有老鼠,是幻术。”
同时有声音响起。
张择放下抬起的衣袖,眼前恢复了清明,再看地上虽然溅落污迹,但并没有乱钻的老鼠。
他看向室内两个端着水碗的男人。
这是他搜集的江湖术士,一直带在身边以防万一,果然!
两个男人手指各自沾着水,很显然适才只是洒了一点水,并不是泼了一桶。
“中丞,破幻术最简单的就是风生水起。”他们说。
张择冷冷一笑:“果然贼心不死。”
不用说,肯定又是蒋后余孽,趁着皇后死,趁着白妃生,来兴风作浪。
以为他这里没有帝钟,没有圣祖观给的法器,就有机可乘了吗?以为他没有半点防备吗?
这世上有他们会幻术,自然也有其他人会幻术。
“去破了它!”
伴着张择一声令下,两个术士对外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哨。
殿外先前说笑轻松的兵卫们瞬间变得宛如木雕泥塑,一动不动,屋檐上哗啦声响,一桶桶水倾倒,殿前空地上,有兵卫四面摇动大扇,夜色里狂风席卷。
伴着外边的喧闹,室内孕妇的呻吟声陡然增大。
“中丞,她要生了。”一个宫妇高兴地说。
虽然催生的药都被撞翻了,但孕妇还是提前发动了。
张择没有再理会外边,看着木板上的孕妇:“希望你运气好点。”
……
……
女子尖锐的嘶吼声划破了夜色的安静。
周景云站在一角宫墙下看着前方的含凉殿,他其实从未见过孕妇生产,原来生产会让人发出这般剧痛的呼声啊。
当母亲,是不容易。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白篱的母亲。
白篱说,她的母亲死于难产。
不管怎么样,周景云看着前方,希望白瑛运气好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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