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当时在御前行为举止不当多的很,但先帝从不生气,而自己呢?不过是跟风说了一句陛下奢靡…..他们郑氏清名,能教皇子,指点一下皇帝也合情合理。
结果先帝用酒杯砸他的脸上,让他滚出去。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噩梦惊醒,觉得被砸中的鼻子还在痛。
还有当时坐在先帝身旁那妖妃的笑声。
“这人长得丑心也丑,完全看不到陛下的心灵手巧,留在朝堂有什么用。”
郑公的眼圈一红,忍不住悲愤站起来:“诸位,诸位,不用再悲伤,妖后已除,再不会驱逐忠良,朝堂上也不会被张狂卑贱之徒把持,我大周将重回盛世。”
这话引得厅内人都纷纷赞同,举杯“为大周,为陛下,为盛世。”
室内响起喧嚣声,盖过了琴声,周景云举着酒杯跟着众人一起一饮而尽,有人在耳边轻哼一声。
“张狂卑贱之徒怎么了?出身卑贱,就比不得他们这些名门士族?”
室内诸人的说笑还在继续,乐工们的琴声还在悠扬。
郑公今日宴请,乐工局给面子送来宫廷乐师为宴席助兴。
周景云慢慢转头看身侧,乐师沈青站在身旁,手里举着酒杯,脸上带着讥诮的笑。
室内的人在谈笑风生,耳边还有琴声回荡。
周景云只觉得心跳都停了。
他瞬间又明白了很多事。
张择追查的蒋后党,说是祝由,幻术,邪祟。
沈青原来有这般手段!
怪不得这十几年没人查到沈青半点把柄。
“这就是,宫廷里,和祭坛,闹鬼的真相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说。
不,不止那些,还有灵泉寺僧人沉睡,还有监事院朱善之死!
沈青将酒杯举了举:“世子聪慧,一点就通。”
周景云慢慢说:“靠着这些手段,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扰乱人心?”
他摇摇头。
“连光都见不得,幻术,幻术,迷幻之术,就算能惑一人之心,惑不了天下人。”
沈青笑了笑:“我也没那么大志向惑天下人,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一人。”
为了一人?
周景云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来。
下一句话他应该问,为了什么人,但他不想问。
虽然觉得整个人意识都恍惚了,但紧紧闭着嘴不开口。
他不问,但不能阻止沈青说。
“周世子,你难道不想问问那个人?”沈青说,看着他,“是那个人护着你少年肆意,又是那个人让你走出去,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别真做什么仙人世子,别高高在上变成腐朽废物!如这些人一般。”
他伸手指着宴席上依旧谈笑的官员们,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幻术,这些人越发放浪形骸。
周景云依旧紧紧闭着嘴。
沈青又点点头:“是,你什么都不用问,她对要铲除的人从不留情,她对扶持的人也从不要回报,你就安安心心的走遍天下,看世间百态,当一个好官员,当一个好儿子,当一个好丈夫…..”
周景云忽然开口:“是谁要我当好丈夫?我又当的是…..谁的好丈夫?”
沈青这些手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还记得沈青说过那句本该是他带走庄篱。
那他经历的一切,哪个真哪个是幻?
那夜他看着邸报,突然悲愤而起,是真的,还是他的幻觉?
那日他站在庄先生身前,突然开口相助,是真的,还是幻觉?
沈青看着他,似笑非笑说:“这个么,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想当谁的好丈夫,你看到的妻子又是谁。”
周景云看着他:“她是谁就是谁,跟我想,我看到的,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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